也不等苏陌素回答,魏泓图就径直说下去:“沅沅,我总以为不见你,我便不会愧疚、不会难受。但今日见了你,我才觉得,我该早些见你。”
魏泓图这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那躺在病榻上的妙清居士却并无异色。
魏泓图又望向苏陌素:“先生,今日听了你的曲子,我才能将心中郁结舒展,才有勇气说出一些往事。”
“沅沅,青云是我带去战场的。当初你拒绝我提亲,执意要与他定亲,我确实心生妒忌。是以我领兵出征时,便寻了他,要他同我一起出征。”
听了魏泓图的话,妙清居士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她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显得更加惨白,她张了张嘴,似想说话,却只是闭上眼,留下泪水。
“是我的错,沅沅。是我带走了青云,却没能把他带回来。当日在战场之上,我一直将他放在身边,就是想着护他周全。可我没有想到的是,白国无耻,竟表面退兵,实际半夜偷袭我军。”
魏泓图一直不想回忆那一夜的惨况,他更不想记起从小就陪在他身边的伴读陈青云是如何战死沙场。可今日这一曲,已将掩埋尘封的记忆全部唤起,他便索性和盘托出。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青云虽是战死沙场,可却是我当初的妒忌才让他去沙场。我一直不敢来见你,就是不想承认这个错误。可是今日,沅沅,我要跟你说,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魏泓图疼惜地看着面前的徐沅沅:“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沅沅。青云当日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想回京,和我带上你一起去外城放风筝。”
去外城放风筝,是身为皇子,被束缚在皇城内城中的魏泓图幼年最想去做的事情。那时候,外祖家的表妹徐沅沅每次随母进宫,便是他一偿心愿的好时候。
徐沅沅在魏泓图的心中,等同于无忧无虑、开心自在的时光。是以,徐沅沅拒绝为二皇子妃的时候,他无比地紧张和害怕,他甚至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舍不得徐沅沅这个人还是舍不得她所代表那段快乐时光。
可见到陈青云尸体的时候,魏泓图是清醒的。他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快乐并不仅仅等同于一个徐沅沅。那段时光,真正形影不离、相伴左右的,还有一个陈青云。所以即使陈青云临死前,将徐沅沅托付给了自己,魏泓图也毫无欣喜之情。
从回忆中拔出,魏泓图将一直带着身边的半根木钗放到徐沅沅的面前:“这是那次出征,我们中间打了胜仗的时候,青云亲手替你做的。沅沅,对不起。”
苏陌素能清楚地看到妙清居士手背上的筋脉在跳动。她在愤怒。
可妙清居士,也就是徐沅沅终究还是平静了下来。她再次睁眼,眼中有过的那一丝光彩已经消失无踪。一双眼睛,又恢复了苏陌素初见时那副毫无生气的模样。
“其实,往事种种,妙清都已放下了。我早已入道修行。殿下无需在意过去,更不要再用过去之名唤妙清。世上已无徐沅沅,只有妙清。”
说不恨吗,说不怨吗?这是不可能的。妙清居士不愿意再看面前这个男子,这个承载了她少女时光全部幻想的男子。
她与表哥魏泓图一同长大,说她与陈青云有总角情谊,胜不过她与魏泓图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但正因为深知魏泓图,更深爱魏泓图,徐沅沅才割情丝,断魏泓图的念想,断自己的念想。
姨母一心希望表哥日后能登至尊之位,可外祖父只有这般能力,舅父们更是无一个有大将之才。徐沅沅不愿意成为魏泓图的累赘。
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是陈青云站了出来。他替她承载了魏泓图的全部怨恨,他允诺她一生一世。
其实陈青云随魏泓图出征,甚至知道他战死,徐沅沅都并不觉得有锥心之痛。可那是一条性命,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一条因她而折的性命。徐沅沅没有痛意,却有悔意。她更因陈青云的命看清楚魏泓图的改变。
她永远不会是适合站在表哥身边的人。徐沅沅不愿意再害到任何一个人。她只愿在青灯古佛中祈祷魏泓图的未来,忏悔陈青云的付出。
“沅沅。”魏泓图见到昔日两小无猜的表妹如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觉得自己难受。他悲笑一声,便要往门外走。
临到门前,却是俯身对苏陌素行了个礼:“不论如何,还是要多谢先生。先生若不奏这曲,我今日若不听这曲,恐我并不能说出今日这些话。”
“无论日后会如何,”魏泓图的目光最后一次望向病榻上的徐沅沅,可妙清居士并没有回望他,“我都不悔。”
苏陌素点点头,轻拍了拍妙清居士的手背,抱琴亦准备离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从魏泓图进来开始,妙清居士的情绪波动便比之前显然要更大,她的目光也不可控制地就往魏泓图那边看。
但他二人,还有那位陈青云,三人之间到底是怎样的纠葛,苏陌素却没有半点兴趣。
她本就不是那悬壶济世的大夫,更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情之一事,太过伤人。连她自己,都是一个被情重伤过之人,又何谈看他人情事,缓他人情痛呢?
“参见大殿下!”
苏陌素见到曾祖母和另一老夫人都向那门外魏泓图行礼,才惊觉,方才这男子的身份。
她抱琴与其余人一同行礼:“参见大殿下。”
“无需多礼。”魏泓图摆摆手,他看向苏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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