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她略做思量。敷衍推拒道,“驸马真是说笑,本宫毕竟是一介女流,又哪里敢妄议政事,这要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是牝鸡司晨。”
说到这,她刻意加了句,“朱长史,可不就是这般怒骂本宫的。”
秦寿望着她,烟色眼瞳幽深如墨,不辨情绪,好一会他才道,“本王以为,蜜蜜恣意惯了的,哪里会在意这些。”
闻言,雒妃一噎,竟无话可说。
秦寿又道,“明日辰时,蜜蜜莫要误了时辰。”
话落,他起身。狭长凤眼微微敛着,俊美若白玉的面庞端的是面无表情,他走到门口,兀的想起什么,回头问,“怎不见蜜蜜的暗卫?”
雒妃唇边有笑,眸却疏离,她轻声道,“白夜。”
她没注意秦寿眼瞳骤然一缩,但又很快恢复淡然,且还闲适地把玩起腰间坠着的那块寿字形的墨色玉佩。
白夜出现,一如既往的装扮,他手扶在细剑刀柄上,在秦寿一丈外浑身紧绷地看着他。
秦寿转着玉佩的手一顿,他眯眼瞧着白夜。好半晌才高深莫测的道了句,“剑法不错。”
随着话音,他人已经转身往外走,但半隐在袖中的手倏地用握紧了玉佩。
雒妃轻笑出声,那笑声脆若铃兰。欢快的很,“白夜的剑法自然是好的……”
她也不管踏出厅外的秦寿是否还能听到这话,径直招了白夜近前。
没人注意秦寿那只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待出了安佛院,他松开五指。起先还尚好的墨色玉佩顷刻化为粉末,从他指缝簌簌落下,飞扬如沙。
他神色晦莫忌深,眸底不禁从长卷的睫毛流泻出的杀意骇人,可他身上无波无澜,有风打着卷旋起一丝袍摆,飘起又落下,越发衬的他如玉冰凉。
却说花厅里头,在秦寿出去的那刻,雒妃脸上就没了笑意,她冷冷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言。
白夜顿了顿,踌躇开口道,“公主,驸马让卑职感觉很危险。”
他没说的是。那种危险,就像是被一尊岿然猛兽给盯上了的错觉,头皮发麻,背脊发凉,不自觉的就会挑起他身体本能的攻击姿态。
雒妃没放心上。顺口道,“驸马此人,一向不是好撩拔的……”
有时候她都觉得,她除了解家,革职了长史和护卫指挥。如此大的动作,他竟能无动于衷,连声重话都没有,实在是叫她有些胆颤心惊。
而且,她今日瞧着驸马越发与上一世后几年的那个冷静沉寂又心狠手辣的秦寿类似。
他们身上。都带着同样寂灭的深不可测,像是深渊,一靠近跌下去,就再看不到日月希望。
然,她还是得接受秦寿的建议。插手两司事务,日后才能掣肘他。
第二日一早,雒妃卯时三刻到的沧澜苑议事厅,甫一进门,就见厅中大小官员皆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她。
后一回神。这才齐齐叠声唱喏见礼。
雒妃瞧着秦寿安然稳坐上首,见她来了,没说起身,自顾自地端着盏茶在品,而在他右手边。还空着个圈椅。
雒妃手虚抬,让众人起身,施施然上前,毫不客气地占了那圈椅。
秦寿这才搁了茶盏,不冷不热的对下面封地所有官员道,“今日起,长史与护卫指挥两司事务,由公主定夺。”
说完这话,他顿了顿,“藩王不得预四民之业。仕宦永绝,农商莫通,故而有拿捏不定的,也可禀与公主,一并解决。”
这话一落。下面的大小官员面面相觑,可又不敢低声议论,只得依言行事。
最先站出来的是张镇指挥使,他一拱手低头道,“下官有奏请。还请公主定夺。”
雒妃虽没真正当政过,可到底她还见过太后是如何摄政的,故而姿态摆的足,即便面容虽嫩,一时间倒也能唬人。
她嘴角含笑。威严与亲切并存,“张镇指挥使,不用客气,直接道来便是。”
张镇指挥使遂道,“数日前。公主申饬了朱长史与青护卫指挥两人,并欲将两人押回京城候审,下官往都指挥呈送的罪状文牒,实在不知该如何撰写,还请公主示下。”
话下之意。证据不足,无法定罪。
雒妃一挑眉,“本宫不知当有何物,张镇指挥才能写的出来?书信印鉴还不够?莫非要这两人他时光天化日的谋逆,张镇指挥才能定罪不成?”
张镇指挥低头不言。
雒妃倏地又想起上一世的事,粉鬓带霜,“莫非张镇指挥还就等着那时候,好一道揭竿而起,嗯?”
拉长的尾音,带着让人胆寒的威势。
张镇指挥冷汗津津。他半点不犹豫地单膝跪下道,“下官绝无此意,公主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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