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旁小司从京城回来。和几个女孩子一起吃饭。还带了不少小玩意儿,说是送给大伙儿的,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真正是想送给谁。
昭儿笑道:“旁师傅现在是名人了,真盼着日后别忘了我们,还能屈驾来跟我们一块儿吃饭。”
这趟,旁小司参加的皇家行宫的石雕刻。他飞黄腾达是指日可待的。
旁小司有些腼腆,只低头扒拉着饭碗。低声道:“你别这样说,我还说安老板天天这么忙,什么时候还能再吃上安老板做的饭呢。”
碧珠故意瞪了瞪眼睛:“你是说我和昭儿的手艺不好?”
旁小司忙道:“我没,没这个意思……”
这个木头,一逗就慌乱,好有意思。
几个女孩子都叽叽喳喳地笑了。
安明儿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哪,不要欺负人家老实人。旁师傅,不用这么生分的。若是不忙,待会儿吃过饭可以留下来喝杯茶。”
毕竟当年她初来乍到,人家还帮过她一手。再来,他给她带回来的礼物,虽然他一再推说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希望她不要嫌弃,却也一看就知道是难得的。那是京城皇家酒坊的一坛好酒,和一本人家送给他的关于酿酒的旧书。
她翻过那本书,不知道是不是旁小司不识货,这绝对是一个珍贵的秘方。完全值得她亲手为他泡茶。
安明儿请人家在包厢里坐了,准备全套工具,洗了素手,为他煮茶。
旁小司毕竟是个手艺人,不管现在或是未来手艺怎么样,有什么样的地位,见到这样讲究华丽的场面,他也有些膛目结舌。尤其是,面前的女孩子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变得讲究,端庄高贵。此时她微微侧过脸,侧脸的弧线在青烟袅袅里,显得很温柔。
他再次在心里断定,她是一个温柔的人。起码心肠很软。
“旁师傅……”她为他斟茶。
旁小司回过神,笑得有些腼腆:“啊,我是个粗人……叫安老板见笑了……”
安明儿笑了,道:“旁师傅是个实在的人。”
说实话,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思。
比起柳睿,他确实是一个实在人。柳睿可以把所有的话都变成甜言蜜语,一声一声好像是投入她心湖的小石子,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不心动。别的不说,柳睿送给她的那个妆匣,恐怕已经足以令所有的女人倾心。他永远那么自信,那么慷慨,那么温柔。
相比起来,旁小司不但口拙,而且并不如柳睿体贴。但是他的真诚,却是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的那种。他没有柳睿的千万身家,但也不像柳睿一样深不可测。
若是照表姐安平儿的说法,那么旁小司这样的,才是良人。柳睿只是个好情人。
只是。想这些也无益处。
安明儿有些失神。她发现自己最近很喜欢拿柳睿和人家比。和洪礼辉比,现下又和旁小司比。甚至私心里曾经和安小多比。其实柳睿就是柳睿,他是江南第一少,却不是安织造那样的江南第一良人。
至少,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
要说起来,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比较。因为当初的安小多,就根本没有多少优点。
“……安老板?”
旁小司的茶杯早就空了。有些尴尬。
安明儿回过神。忙道:“旁师傅,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旁小司笑道:“安老板有心事?”
安明儿给他斟了茶,心里一想,又觉得既然不喜欢人家,那还是趁早断了他的念头好。于是她轻声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一件事烦恼。其实,我已经有婚约在身……”
旁小司的手一顿。他一样坦荡。但此时,他眼中的失落是掩都掩不住的。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道:“这样啊……那安老板是为了婚约烦恼?”
安明儿有些不忍心。但还是道:“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叫回去成亲……毕竟,我的年纪也不小了。”
然而旁小司却很快把自己的情绪整理了过来。他是个君子,真正的君子。窈窕淑女。君子自然好逑。但既然人家已经有了婚约,他也就死心了,只当是一场痴心妄想。随即他便道:“那安老板是舍不得这平阳的家业?”
安明儿一怔。她没料到他会这么磊落。他目中的光明坦荡,叫她几乎不敢正视。她低下了头:“是啊……毕竟都是自己的心血。但父母之命不可违……”
旁小司倒是真正开始为她烦恼,颦眉苦思了一回,道:“安老板也不用这样烦恼,您手下的能人这样多。到时候就算成了亲,拨个空回来看看就成了。相信您的夫家也不会不答应的。”
安明儿被他逗笑了,道:“嗯,确实不用烦恼。”
旁小司到底是失意,也没多坐,就走了。
马吊馆的开业很顺利。毕竟平阳属于洪州,在洪州的地头上,没有人能不给都帮面子。何况老洪也是平阳一霸,就算是生意对手,也没有人敢公然挑衅。
经营一事,安明儿和洪礼辉各派了一个人过去,听洪老板的人调遣,算是三家分权,也让出了主位。
马吊馆的盈利比想的高,不分利之前,几乎可以和酒楼持平。分了利,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安明儿拿到钱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主意。趁着春天快到了,她在城外买了一个花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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