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虽比不上大城,该有的客栈酒楼一应俱全。
四风客栈的杨掌柜前一夜见到朝遇宣时已经被惊吓过一回,这次连同红绣过来,着实又被震惊一次,两千戎装军士可不是随时都能看到的。
阿未见掌柜的这般表情,终是稍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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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用完晚膳后出了房间,还在年里,屋檐下挂着红色的灯笼,她双手搭在三楼过道的围栏处,看着昏黄的烛光,若有所思。
朝遇宣上了楼,远远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走近。
红绣转脸看他:“王爷若是找下官有事,不防说来听听。”
朝遇宣听了,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是不是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
“如若不然?下官猜不出王爷的想法。”红绣站直了身子说道。
朝遇宣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沉默一会儿才说:“早些休息罢。”
朝遇宣一只手负在身后,经过红绣身边,红绣看见他白色锦袍上用银线绣着的牡丹,袖口内侧的花边有一处已经翘了些碎线,穿在一位皇子身上,很是不应该。她仔细回忆还在司衣房时,那几年进贡来的纯白锦缎,是什么时候做成衣裳送去景阳殿的,记忆有些模糊,猛然想起来,好像是仙居殿的一个宫女去到司衣房要求这样的花色,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
可他还穿在身上,对他来说必是意义非凡。
既然他不愿意说别的事,红绣定不会多问。她对他,终究不会再好奇,可是那朵豁开了线的牡丹一直在红绣脑中盘旋不去,若是旁的她肯定不会过问,可自己毕竟在后宫也算缝制衣裳七八载,怎么能忍,便叫住了他:“王爷,请稍等。”
红绣没打算用银线将那花朵修补好,只是用小剪子将断了的银线慢慢挑开,再剪掉露出来的边角线,这样让花小了一圈,但是看起来不再毛躁。整个过程她没有说话,低着头,很是安静。
朝遇宣全程盯着她的脸,也没有说话。
末了,红绣用手捧着剪断了的银线准备回房间,朝遇宣在身后唤她的名字:“安红绣——”
红绣扶着门框竟不敢回头:“王爷何事?”
朝遇宣觉得心跳有些加剧,是不安还是恐惧,他不得而知,也许是一种紧张感,或者说是负罪感。
“快走!”他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
红绣回过头来:“什么?”
朝遇宣大声叫了句:“来人!”几个护卫闻声而至,阿未自然跟着上了楼,朝遇宣蹙着眉头看了阿未一眼,靠近他,对其耳语道,“带你主子从后门离开,不要声张,由水路回长安。立刻,马上!”
阿未觉得背上一凉,他明白朝遇宣的意思。
红绣不明就里,阿未已经将她拉着进了房间,换衣服都怕来不及,只说了句“得罪了”,然后用被子将红绣裹起来,直接扛着她从窗户跳到后院中。院中有守卫,阿未挑了几十个面熟的,一同悄悄地出了客栈。
阿未并不是完全信任朝遇宣,所以没有选择回长安,而是往终南山方向而行,打算天亮后再绕路回长安。
刚出秦镇,他们便看到四风客栈方向已经有可见的火光,在漫天飞雪的夜里极为醒目。
红绣目瞪口呆道:“那边怎么了?”
阿未不知道,给不了她答案。
红绣面露疑色:“端王会不会有事?”
阿未蹙眉凝重道:“还有护卫在客栈,王爷应该不会有事,除非来的人,比护卫还多。”
谁能带那么多人?红绣竟然首先联想到朝遇安,难道朝遇安要对朝遇宣动手,那方才朝遇宣叫她走的原因,是怕伤及自己?红绣又觉得两样都不可能,脑中更是乱成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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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给刺客做了最好的掩护。
他们来人的数量不少,各个皆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朝遇宣一早就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还在去终南山路上的时候,而他们没有动手的原因是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么,也许,他们是冲着红绣,又或者是想一箭双雕。
朝遇宣坐在大厅等着,等了许久,那些人还是没动手,他都有些困乏了。原本他很想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此时此刻,既然红绣已经安全地被送走,他也失去耐心,准备离开,怎料身边的守卫却有九成多的人中了毒,形同废人。
朝遇宣不能坐以待毙,让一个身量纤细的内监穿着红绣的衣裳,狐尾毛领的斗篷遮过头,从后面看还真有几分相似,带着他和为数不多的护卫驾车离开,更是让人一把火烧了客栈。
红绣留下来的守卫大多数是朝遇安的人,而朝遇宣自己所带的护卫并不多,所以在到沣河西岸,那些刺客出现的时候,领头的女子只用一句直白的话,让余下守卫有了异心:“车里坐的人是大昭的三皇子,若是他死了,皇位必定是二皇子的。”
朝遇宣记得她的声音,虽然只听到那么一小句——在骊山,为首行刺的就是她。
朝遇宣在车厢里轻抚袖口:“车内还有一名女子,可否留她性命?”
阿音一身夜行衣,声音如夜的鬼魅:“自然留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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