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一下子想起前几次明氏提到大伯父归家的时候,笑容都有些勉强。
想必她老早就知道大伯父身边有了别人吧?
身为正妻,要伺候公婆和睦妯娌,照顾儿女,还得当家理事,管理上下两百多口子的吃穿用度。这都不算,还得忍了心中酸涩为两个庶女打点住处……
楚晴心里为明氏不平,抬头望了明氏道:“伯母去忙别的吧,这里交给我跟二姐姐,我们肯定会用心收拾,等布置妥当,再请伯母过来验看,绝对不会落人话柄。”
寒风自洞开的窗棂间扑进来,吹散她鬓间几缕碎发,仰起的小脸被阳光映着清晨朝露般水润光滑,乌漆漆的眼眸里蕴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担心。
真是冰雪聪明,这么点年纪就知道自己的难处,能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明氏心头一酸,差点失态,忙侧头叮嘱楚晚,“你大病初愈,别在窗口站着,免得受了风,”伸手替楚晚笼起风帽,系了系带子。
这才温言告诉两人,“……大的叫楚曈跟二丫头差不多大,也是十三岁,小的叫楚晞跟晴丫头同岁,都是头一次到京都来,怕她们初来乍到不习惯,暂且住在一起,等开春再把其它几处院子收拾出来好生让她们挑挑。”又把对牌交给楚晚,“你们只管看着布置,需要什么帐帘,什么摆设就打发人到库房寻崔嬷嬷。”
两人齐声应了。
明氏这才带着石榴离开,临走时又嘱咐楚晚一遍,“要是累了就回去歇着,且不可逞能。”
楚晚点点头,唇角勉强扯出个微笑,“伯母放心,我晓得轻重。”
楚晴也乖巧地道:“我会好生照顾二姐姐的。”
明氏走了几步,等左右看不到人了,才掏出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
石榴看在眼里,低声道:“夫人身上不利索先回房躺一会儿,桂嬷嬷想必已煮上红糖水了。飘絮阁这边有两位姑娘帮衬着,夫人尽管放心,西跨院那边交给我便是,外头二少爷那边请大少爷帮把手。”
明氏来了小日子,正是懒怠动弹的时候,却偏偏又赶上这么多事情。
本来楚溥说他先回京跟皇上复命,来年春天等天气暖和了再让胡姨娘母女三人一道回来。谁知道前几天又接到信,说全家都回来,已经在路上了,又说胡姨娘有了身子,刚满三个月,让她提早访听个稳婆在家里备着。
明氏看着信,只觉得口中像是塞了黄连般,满满地都是苦涩。
老夫人却极是欢喜,忙不迭地催她收拾屋子。
好在府医的婆娘钱氏略懂医术,文氏生旻哥儿的时候就是钱氏给接的生,否则老夫人还不闹腾着四处寻访稳婆。
明氏早就知道楚溥纳了姨娘,而且胡姨娘还是个官家小姐,她兄长胡彪是楚溥手下一个很得力的把总,正七品的武官。
那年楚溥回京述职刚回宁夏,西北那边鞑靼人大举入侵,楚溥带兵应战半个月将敌军击退了近百里,拔营回寨的时候遇到另一股敌人追堵,突围过程中胸口重了一刀。
胡彪拼命杀出一条血路,与其他军士一道护着楚溥突围,并将楚溥带回宁夏镇自己的家中养伤。胡氏衣不解带地贴身伺候了一个月,名声也因此受损。
楚溥伤愈后就纳了她。
其时明氏也怀了第三胎还不足三个月,听说楚溥伤重,又惊又急忧思重重,怀相一直不好,后来又知道楚溥纳了姨娘,伤心之余胎儿终于没保住。
她这次小产伤了身子,一直断断续续地调养了三年多才真正恢复了元气。
石榴来得晚,这些事儿不知道,桂嬷嬷却记得一清二楚,所以看到信之后就为明氏抱屈。
明氏怀胎的时候,吃了吐,吐了吃,恨不得黄胆水都吐出来,也没见府里谁来帮衬一把,信里楚溥也从没提过半句。而胡姨娘这还没回京,楚溥就急巴巴地吩咐正室娘子张罗稳婆。
这都是什么理儿?
以前胡氏母女在宁夏,眼不见心不烦,装作没这回事就过去了,以后得天天在跟前碍眼。
一想起来,桂嬷嬷就恶心,可再恶心也得给人家收拾住处,而且不能远了,就得在大房院待着。
桂嬷嬷不想给明氏添堵,自个要了钥匙到了西跨院。
西跨院自来就没有人住过,里面是一空二白除了几件家什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姨娘跟庶女还不一样,庶女算是府里的主子,屋里的摆设可以到公中的库房里取。而姨娘就是半个奴才,是男主子跟女主子的奴才,月钱可以从公中发,这私下的摆设除了府里的定例外,其余再有什么添头,只能由大房院出了。
楚溥是世子爷,国公府未来的当家人,他历年的军功自是不少,所得奖赏少半留在宁夏镇日常吃用了,一大半则交给了老夫人。
像金银等物都与卫国公的俸禄合在一起算是阖府的收入,而药材绸缎瓷瓶等物品则收在了公中的库房里。
眼瞅着只能让明氏拿出东西来摆。
可不拿又不行,难道让世子爷回来一看,正室太太屋里富丽堂皇件件是珍品,而姨娘屋里空荡荡的几样破铜烂铁?
男人可不听你解释嫁妆不嫁妆那一套,肯定会把气撒在明氏身上。
桂嬷嬷越寻思越憋气,指使了几个粗使婆子把墙角的蜘蛛网掸了,把地上好生扫了,桌椅床柜等都擦得干干净净,然后锁了门往外走。
她脸上带着气,不敢往明氏跟前转悠,就先到了花园里松散松散,等气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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