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笑了:“所有人都说你是因为莫问君的死,才跟南离闹翻的。据我来看,这源头还要落在季秀身上。南离当年也是千灵百巧的一个孩子,为何他能在祭宫之中游刃有余,偏偏却和你处不好?因为他很清楚季秀和你的关系,他不得不提防,但他越提防,你越迁怒于他,自然会和他越处越远……”
“别说了……”阿桑痛苦地哀求。
“好,那我们不说季秀,说说南离。你娶他,不过是因为当年他对你太好,只跟过你一个人,本身又那样无可挑剔,是不是?既然这样,你为何不能接受子羽?是,你睡了南离,你知道要对南离负责,可是子羽呢?你为什么不为他负责?”
阿桑吃了一惊:“子羽?他和我什么关系?我都没碰过他!”
姜姬目光犀利:“果真没有碰过他?荷露都跟我说清楚了,你新婚之夜,你跟子羽在新房之中,究竟做了什么事?那孩子一向纯白,怎堪受你这般撩拨?他蹉跎至今尚未出嫁,你实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你既然要和南离和离,只怕稷下川除了他之外,更无别的男子敢冒着被南离收拾的危险,下嫁于你。既然如此,你还在犹豫什么?”
阿桑被姜姬的一席话说懵了。她沉默了很久,才问道:“为什么要我对子羽负责?荷露难道没有告诉你,那天的事情都怪她在使坏?”
姜姬缓缓道:“她虽未细说,但我猜也猜到了。她就是个渣滓,朽木不可雕,她这辈子就这样了。但你却是不同。还有,子羽想嫁的人是你,又不是荷露,她倒是想负责,可是又有什么用?”
阿桑无言以对。她沉默着走过荷露房前的时候,荷露正抱着孩子,大声催促着青叶下地里干活,见她一脸郁郁寡欢,走到她跟前大声说道:“没错,子羽的事情是我说的。阿桑,你也莫要恨我。南离再好,你却收拢不住,连娶个侧夫都不能。若你当年娶了子羽,只怕此时早就左拥右抱,儿女绕膝了!”
阿桑抬头看荷露,荷露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里有些忐忑,又强撑住气势睁着眼睛看着她,明明白白色厉内荏。阿桑原本心中一直觉得姜姬偏心荷露,对她却太过苛责,然而此时看到荷露色厉内荏的神情,突然间明白,荷露胆怯了,荷露怕她。其实她也不会把荷露怎么样,但是在荷露的心目中,她们的身份地位已经截然不同了。
“我……我真的是为了你好……”荷露见阿桑看着她不说话,越发心虚,嘴唇哆嗦着说道。
那天,子羽的母亲红茜来寻她,问她有没有办法劝说姜姬成全了子羽。红茜和姜姬虽然是多年好友,但素知姜姬万事利益至上、少讲人情的作风,心中忐忑,怕姜姬贪图南离权势,不肯允诺,故而来求荷露敲边鼓。
荷露原本是不敢插手阿桑的事情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阿桑越来越畏惧,她已经遗忘了几年前她对阿桑曾经的轻视,将阿桑直接划入需要敬而远之的人。
但是红茜给出的待遇是极其优厚的。她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捧在掌心,如珠似玉,一开始知道子羽竟然喜欢上阿桑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崩溃。这倒不是因为她看不上阿桑,她是觉得阿桑跟那么多男人纠缠不清,怕乖儿子吃苦。只是子羽蹉跎了这么久,执意不肯嫁给别人,红茜只得妥协,又暗中许诺荷露,若是子羽能成功嫁给阿桑,就送她一头猪做谢礼。
财帛动人心,但凡有些本事的人家里总有些私产。荷露不是像阿桑那样随随便便就可以攒下几十猪羊的,在这方面一向眼红得很,故而听得红茜这般许诺,脑子立时就热了,眼珠一转,就把当年阿桑新婚时候的事情向姜姬和盘托出了。她从旁大谈特谈阿桑娶了子羽之后的好处,虽因当年暗中使坏被姜姬好生责罚了一顿,到底也算游说有功。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不错,我是有些好处,大不了我分你一半如何?”荷露嚷道,“反正你一直闹着要跟南离和离的,索性趁这个时候把事情坐实了,大家欢喜。子羽他家答应送我一头猪,最多我分你一半了!”
说来说去只不过是为了一头猪而已。当年荷露也是五十只羊大手笔娶青叶过门的人,如今却因了一头猪,分明心中惶恐,却要大着胆子从旁穿针引线。想到这里,阿桑心中连一点要同荷露理论的心思都没有了,她怜悯她。
阿桑一言不发,沉默着从荷露身旁擦身而过,走出几步之后,耳边飘来荷露和青叶的窃窃私语:“你看她那样子,到底会不会怪我?”
当天晚上,子羽悉心做好晚饭,引来姜姬的又一阵赞叹。他这日在河里钓了鱼,粥里掺着上好的鱼肉,熬得颇为入味,饭香四溢,引得荷露眼睛不住向那粥看过去。然而粥都要放凉了,该来吃饭的人还没有来。
“荷露,你妹妹呢?”姜姬看了一眼子羽,不悦地问道。
“我……我哪里知道?”荷露低着头小声说道,“我一直在房里带孩子,还要纺纱,哪里有心思管她的事情?”
“果真没看见?”姜姬眼睛一瞪。
荷露这才不情愿地说道:“晌午的时候我依稀看见门前她的影子经过,想是从地里回来了。后来有没有出去,我就不晓得了。”
姜姬回头看了一眼子羽。子羽深深低下头去,肩膀却在轻轻地颤抖,令人心生怜惜。姜姬叹了一口气,用木杖撑着站起身来,径直向阿桑的屋子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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