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折,是医生打来的电话,和平街上的医馆,医生有着超凡的耐心和责任心,打电话说说母亲已经是第二次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嘱咐她平时要多注意,实在不行把老人家的卧室挪到楼下去,年轻人不能光顾着自己开心,父母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不容易,做儿女的要多照看着。
她期期艾艾地应着“是”。
母亲夺过电话说:“江医生就是大惊小怪,没多大点事,我就是老了眼睛不好使,改天我就配个老花镜去!”
算一算父母也才五六十岁,就这样成了老人家,她那边早了七个钟头,还是下午,看着国外的蓝天,想着母亲凌晨口渴想下楼喝个水结果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滚下来,心口莫名揪了起来,钝疼,一遍又一遍说着抱歉的话,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回去。
下飞机的时候,手机里进了二十多条短讯,都是庄衍在骂她,骂她铁石心肠,骂她不识好歹,骂她吃干抹尽就跑实在太过狼心狗肺,最后别扭地问她怎么样才能原谅他,她有些难过,觉得他永远是个孩子,而她站在时光的这端已经等了太久了,忽然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等到他成熟的那一天了。
时光从不为谁停留,她永远年长他五岁,就像两个时空的人,不在一个频率上。
她现在还可以跟他插科打诨,再过五年呢,她成了三十岁的可能已经开始长皱纹的“老女人”,而他二十五岁,还是个大孩子。
想一想,自己以前都在天真什么呢!
到家,推门,母亲左手打了石膏,在一惊一乍地指挥着父亲炒菜,看见闺女,吓了一跳,木木地问了句,“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旋即想起昨晚的电话,又看着女儿发红的眼眶,登时心里难过起来,抓着女儿的手说了句,“都说了没事了,你看看你……”她伸手擦了擦秦思妍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又说:“回来了也好!回来妈就放心了,你一个大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可担心死我了。”
秦爸翻着炒锅抽空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快去洗把脸,今天尝尝爸的手艺。”
秦妈闻言扭过头去挖苦他,“你也不嫌害臊,要不是我胳膊伤着,才不会让女儿受你荼毒。”
“你少瞧不起人了,想当年你坐月子的时候,还不是我天天伺候你,那时候天天吃我做的饭,也没见你吐出来。”
“没吐出来是给你面子!”
……
两个老人家每天必备调味料式的无营养对吵,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秦思妍小时候最害怕爸妈吵架,一吵起来整个家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后来长大了才慢慢觉得,甜蜜不一定是恩爱,争吵也不见得是互相厌烦,人这种生物总是最复杂最矛盾的。
这争吵听久了,也能听出几分恩爱的味道。
她问候了母亲,看了看伤势,年纪大了,骨质疏松,倒也没多大的事,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难免要耗上些时日了,母亲半开玩笑的说:“我这轻易不敢生病,老了,给孩子添乱多造孽!”
秦思妍拧着眉毛狠狠地叫了声:“妈!”埋怨她,“你这说的什么话。”
秦妈推搡着她去洗漱,“快快去洗脸,坐飞机累坏了吧!赶紧吃个饭去睡一觉。”
其实这算什么,以前出差的时候,在飞机上待的都神经错乱了,下了车好长时间都处在茫然的状态里,抖抖精神,还是要去跟人开会、谈判,一脚踏进社会,竞争总是残酷的,时刻都绷着神经,恨不得自己化身钢铁巨人,只有每次回了家,一秒又变回父母眼里的小公主。
秦思妍眼眶有些热,扯着母亲那只完好的胳膊小小撒了个娇,才上楼去自己房间洗漱。
庄衍的电话不依不饶的打过来,她按了挂断,回了条短信“已到家,勿念!”
然后铃声消停了,很久很久都再没响起,她吐了一口气,茫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想起他敲开她酒店门的那一刻,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在异国他乡看见他,那种微妙的心理感受,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像是爱情,他已经很高了,逼近一米八的身高,比她生生高了多半个脑袋,将她困在墙壁和手臂之间的空隙时需得低着头去看她,那微微低着头的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压迫,那一瞬间,她觉得他像个男人,而不是男孩。
他默了片刻,然后说:“对不起!”
那三个字从他口中出来真是不容易,搁在以前秦思妍大约要当场手舞足蹈把这一刻录下来留着以后循环播放膈应他了。
然而她是沉默的,因为他看起来太认真了,那眼神里化不开的阴郁和担忧让她心软了,夜很晚了,她想下去给他开间房,他却一闪身进了她的房间,“你这腐朽地住着套房,还要再开一间房给我,有钱烧的啊!”
他在她房间里洗了澡,睡了她的床,以前他就经常这样耍无赖,进行着只有儿童才会做的蠢事,秦思妍没有像以前那样把他从床上踹下去,她躺在了床上,背对着他,跟他说了很多话,她说:“我不怪你,也没什么可怪的,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虽然那是你母亲,但是毕竟你们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我要是怪到你头上去也太过无理取闹。我就是出来散散心,没联系你是不想被你这熊孩子打扰,我很好,你可以放心,明天就回去吧!我再过段时间也就回去了,我妈给我找了那么多的相亲对象,我总得回去见见,老大不小了,也得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他讽刺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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