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吧?
张安连忙下榻去披衣,一个小黄门推门进来急道:“陛下要走呢!常侍叫您快去!”
灯火摇曳中,人影拉的老长,在地上飘荡着。张安听了这话,大惊:“怎么这突然说要起驾?”
一边问手里却是麻利地床上衣裳就往门外去,小黄门跟在他身后说:“不知道,看常侍样子只怕是陛下临时起意。”
这可如何是好啊,张安想到前日刚把这积攒了多年的金银孝敬给春陀,后者却坚持不受。
张安知道这是嫌少,也是懒得和他磨缠。但这是他仅有的机会,要不然这辈子就是钉在这了,他才四十,还不甘心!
所以最近这两天他到处借钱搜刮,想着在春陀走之前再送一次。没想到,这怎么说走就走啊!
张安心下发慌,疾步往正殿去。果真见到春陀正在吩咐着人,御辇也已经过来了,随行的禁军也都束甲以待了。
张安忙上前含着笑同春陀说话:“中常侍,御驾这是要走了?”
春陀睡意朦胧,强打着精神站在廊下。听得身后有人说话,听声就知道是张安。对他的来意也清楚,只是眼下哪有空应付他?
闻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又吩咐起人来了。过一会就进殿去迎皇帝出殿上辇。
张安眼看春陀就要走了,又不敢再烦他。只送御驾出了城门,春陀才转过身来和他简短高了个别。心知无望,又不敢得罪人张安只得怏怏回离宫去。
张安身在离宫,消息不畅,还不知道叫他羡慕的杨得意早就叫陛下一杯毒酒给送了性命。
*****
正月末了,天还是冷的很。朔风凄历,滴水成冰
茫茫白雪,被覆长安汉宫,冷峻地沉默着。湖面、河面上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宫殿楼阁在雪中静默。逆来顺受地披着如如梨花绽放而飘下的雪花,汉宫高墙上禁军的铠甲折射出森森寒光,显示出凛然不可犯的威严。
王西语这几天有些魂不守舍,借着刘平往长信宫中去了一回。但也没能探出王太后的虚实来,这样一来反而叫她肯定了陛下出宫去的事实。
她这日头午正在殿内给刘平做着衣裳,虽说宫中怎么都不会缺了皇子的用度,但她是做娘的。总还是觉得得亲自做的小孩子穿在身上才放心,所以但凡得空就得做上女工。
重重帘幕中,火炭的噼爆声清晰可闻。室内浓香扑鼻,叫人安逸的直想睡着。
“八子!八子!”王八子的贴身侍女银铃从外面疾步进来,满面通红,打断了王西语的安逸。
王西语微微昂首,看向银铃。银铃稍喘了一口气后,就上前附耳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王西语便点了点头,叫她退下去。
她又看向手上的衣裳,埋头绣起来。刚刚银铃对她说的是,圣驾回宫了。这几日,她叫人日夜在宫门处守望着动静。陛下就是行事再低调,出宫总也得跟着一批扈从吧。
陛下回来了?那么皇后呢?
她有没有一起回来?
王西语错神之下针一偏落,扎在手上。血滴顿时冒出来,她放下手中绣活,问道:“二皇子呢?”
“殿下正在侧殿玩耍。婢子去把殿下抱来?”
王西语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宫人便依言退下。
*****
汉宫漪兰殿。
刘彻下了辇后,就往漪兰殿里跑进去。所到之处,宫人拜伏于地。
他却连看的心思都没有,一颗心扑通乱跳着走进漪兰殿。这是他儿时长大的地方,七岁为太子后就没有在这住了。但是这里到底还是承载着他太多的追忆,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他急匆匆地穿过正殿,走进暗室。踏上厚厚的羊毛毡,把宫灯放在地上。往墙上看去,有些歪歪扭扭的“阿娇、刘彘”后面紧跟着“阿娇、刘彻、后元年。”
刘彻望着这两行字迹,伸手抚摸着,禁不住泪目。从前过往,恍若昨天。刻下“后元年”时,他们刚刚大婚,是骑马回来后写的。
他在这里送给了她小时候就刻下的玉佩,她很喜欢。天天不离身地戴着,后来骑马游猎差点弄丢了便一直戴在脖子上。
刘彻颓然坐下,手往条案上扫去。有什么东西好像被他带落到地上了,这室内到底有些昏暗,他便站起身去拿起宫灯照看。
是玉佩,是他送阿娇的玉佩!
羊脂白玉的玉佩,如凝脂般流动着含蓄光泽。正面浮雕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花,反过来一用小篆刻着一个“娇”字。
她竟然把它放在了这里,竟然把它丢下了!
这是不是说也把他丢下了,这是在怨他在恨他!
早就该想到了不是吗?要不然怎么能在走之前还一如往常对他?
只是她出了宫,天高海阔地去了。这世间再也没有能一座金屋能把她囚禁住了,而他却还在奢望向她低头,她就肯回来?
刘彻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几天没能按时用膳,急气之下胃痛汹涌而来。让他周身颤抖起来,冷汗直冒。
他靠在条案上,像一个落水将要被溺死的人。却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他紧紧握住玉佩,几乎想生生把它攥成灰烬。把这二十多年的甜蜜生生斩断,再也不要想起。
难,太难了!
他甚至连要自己恨她以便来忘记她的心思都生不出来,这么多年的时光一遍又一遍地在跟前晃悠的时候,她留给他的只有好的。
寻不到一点可以叫他憎恨的,倒是他,有许多对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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