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洒洒斯文败类似的出得门来,对她倨傲相待的一幕,取笑了他一番,称他“地主家的坏少爷”,徐致深非但不以为耻,反而一本正经地说,等着,很快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地主家坏少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甄朱弄的心头鹿撞,看着他禁欲似的假正经模样,隐隐倒生出了些恨嫁之心。
徐致深带着甄朱先回了天津,第一时间,两人并肩登门去往石家,石督办和夫人这才知道他二人关系柳暗花明,兜兜转转,如今这就准备一起回乡成婚,诧异之余,自然道喜。石督办摒了一切应酬,在府里设私宴接风,说,回津怎不提早电话一声,他好去火车站接干女儿和干女婿。徐致深笑说,如今我是过街老鼠,人人不是喊打,就是避之不及,督办还肯认下我这干女婿,我就已经受宠若惊。石督办沉吟片刻,说,明眼之人,谁看不出这其中是非对错。如今这样也好,往后起灶重来,以你的才干,何愁前行无路。徐致深压低声,又笑说,那就借督办吉言,只是如今,我最想的事,就是先娶贵府小姐为夫人。石督办哈哈大笑,看了眼一旁正和干女儿低头私语的石夫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早有体会,放心,放心,一定会将干女儿风光嫁你为妻。
当晚尽兴,徐致深喝醉了酒,留宿石府,自然,和甄朱分房而眠。次日醒来,细数在津多年,今日陷入这样境地,昔日肥马轻裘,相交无数,躲的躲,避的避,竟再没有多余朋友需告别了,等到甄朱去向道森先生道明原委,提交请辞,向他道歉获得谅解,给了德嫂足够的遣散费,在她依依不舍的抹泪里,归去时刻,终于到了。
这天两人动身,预备回往川西,石夫人坚持同行,说,一定要亲自看着干女儿风光出嫁,才算了却心愿。石督办自己无暇分.身,指派众多随行,一路同行。
王副官也追随,只说了一句话:“长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按照行程,先须得火车抵达汉口,因入川铁路还没修成,走水路抵渝城,再辗转入川西。
上了火车,车子即将离站,甄朱看向徐致深。
他的视线投向车窗之外,凝视站台上绿地白字的硕大“天津站”几字,眉宇隐锋,恍若陷入了某种神思。
片刻后,仿佛觉察到了来自身畔的她的目光,他的手在桌下悄悄握住了她的,转头微笑,附耳对她低语:“只是想起了年少时候,第一次踏足天津卫的情景,记得也是这样坐着火车而来……”
甄朱的视线忽然定住了,看向车窗之外。
徐致深循着她的目光转头。
站台之上,大步匆匆来了一行几十的军人,当先的是个军官,满面络腮,身材魁梧,凶恶雄浑之气,迎面扑来,他领着身后一群人,沿车厢匆匆行走,似乎在找什么人,近旁行旅见这一列人现身,似乎是来寻绊子的,面露惊惧,纷纷远远让开,唯恐避之不及。
那汉子的两道目光却带着焦虑,不断地扫视着车厢玻璃里的乘客,忽然看到了包厢节里徐致深的身影,眼睛一亮,面露喜色,几步并做一步,带着人呼啦啦地冲了上来,迅速地在站台上排成一列,向他行了礼节,高声喊道:“徐长官!兄弟们听说,你曾和二师的兄弟喝过散伙酒,兄弟们原本都在等着你也来瞧瞧咱们,酒都预备好了,谁知你不声不响,这就要走,莫非你心里也是瞧不起我们这帮子泥腿子,不配和你喝酒?”
这汉子竟是吴老七。
徐致深目光定了一定,随即迅速站了起来,快步下了火车,来到吴老七那些人的面前,笑道:“徐某人何德何能,敢让吴大哥和一帮子好兄弟这样惦记?”
吴老七摇头:“长官这话就见外了,敢情二师的兄弟和你摸爬滚打过,我们这些就都是外人了?我吴老七混了大半辈子,没服过谁,长官你是头一个!我们不管别的那些个啰嗦,长官你就算真下了个开枪令,不过死几个人而已,有什么打紧?长官今天要走,兄弟们别的忙也帮不了,就想过来和长官再喝一口酒!长官要是赏脸,和兄弟们把这酒喝下去了,我们兄弟和长官就是自己人了!长官此去,高山流水,往后要是有用得到我们兄弟的地方,只管说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从身后一人手里拿过一个酒坛子,拍开封泥,朝着徐致深递了过去。
徐致深目光扫视了一遍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张张脸,动容,双手接过,仰脖就着坛口,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放下酒坛,放声笑道:“徐某有幸,得以结识了你们这些好兄弟,今天纵然卸甲,生平又有何憾?今天我去了,盼众位兄弟,有婆娘的升官发财,打光棍的早日弄个婆娘到手,吃好喝好,长命百岁!”
吴老七和身后之人哈哈大笑,接过酒坛,一个轮一个地喝了下去,最后将酒坛砸在地上,高声说道:“借长官的吉言,兄弟们记住了!请长官上车,往后遇山开山,遇水成龙,逢凶化吉,大富大贵!”
徐致深和吴老七等人一一握手,转身登上火车。
这阵仗,一排绿林之气,将月台上的一众旅人和当差巡警看的目瞪口呆,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认得徐致深,也不知道这前因后果,哪敢靠近,只在远处好奇观望,低声交头接耳。
伴随着一声汽笛长鸣,火车启动,慢慢出了车站,终于将站台上那一行相送的身影和天津卫的繁丽绮华,彻底地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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