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这样声嘶力竭,他也从未这样火冒三丈。
面对面地怒吼,还是第一次。
瞬间,御书房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片刻之后,他坐下来,悠闲地饮茶,眉宇薄寒;她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眉尖紧蹙。
夜一点一滴地加深,暖阁静得令人心慌。
萧婠婠知道,他真的生气了,而且气得很。
可是,她必须这么做,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楚文朗命丧皇宫。
虽然,楚文朗不是她的儿子,却是她从小照料着长大的;再者,她受嘉元皇后所托,她不能言而无信,她一定要保楚文朗一命。
不到半个时辰,她却觉得一如半世那么漫长。
蓝飞雪和楚文朗被侍卫带到御书房,一见萧婠婠,楚文朗扭动着奔过来,欢叫道:“姨姨。”
“朗朗乖。”萧婠婠抱起他,心中苦涩。
“奴婢告退。”蓝飞雪识趣道。
“皇叔爷。”楚文朗叫了一声,挥动着小手。
“朗朗,过来。”楚敬欢招招手,小男孩挣出她的怀抱扑过来,被他抱在怀中。
“皇叔爷欺负姨姨了吗?”楚文朗缓慢道。
“姨姨做错了事,该罚。”他摸摸他的头。
“咦,弟弟来了。”楚文朗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奶娘抱着楚文乾进来,行礼后,说太子殿下醒了,哭闹着要找萧婠婠。
她抱过儿子,柔声哄着,楚文朗奔过去,拉着小小婴孩的小手,睁着一双无辜的眼。
楚敬欢又抱起楚文朗,逗他玩。
萧婠婠将儿子哄睡着了,楚文朗也趴在皇帝的肩头睡着了。
“朗朗是无辜的,为什么你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她冷声质问,声音压得低低的。
“生在帝王家,从来不无辜。”楚敬欢沉沉道。
“婠婠受嘉元皇后所托,务必保朗朗一命,朗朗有何不测,你让婠婠如何交代?”
“对于死人,无须交代。”
萧婠婠怒极,胸口剧烈起伏。
冷酷绝情,便是帝王本色。
既是如此,那就怪不得她。
她的眸色越来越寒,“陛下如此逼迫,婠婠唯有出此下策。”
楚敬欢盯着她,不太明白她的话外之音。
她轻轻地捏着儿子的咽喉,“一命换一命,陛下不放过朗朗,乾儿便为他陪葬。”
“你疯了!”他豁然站起,勃然大怒,“乾儿是你与朕的儿子!”
“你的儿子?”萧婠婠冷笑,“后宫佳丽如云,你会有很多儿子,不在乎这么一个。”
“你胆敢伤他一分一毫,朕饶不了你!”他也扼住楚文朗的后颈,“你再动一下,朕就扭断朗朗的脖子!”
他疾言厉色,她针锋相对,四只眸子如冰如火。
为了两个孩子,相爱的人不顾所有,互相威胁。
萧婠婠根本不愿拿儿子威胁他,可是,不这么做,朗朗必死无疑。
那么,唯有以儿子的命,威胁他!
两个孩子命悬一线,而默然对峙的两个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暖阁如死寂静,昏光杳杳。
黑眸如冰,红眸如火,犹如刀剑相击,刀光剑影,四处飞溅。
萧婠婠不甘示弱,楚敬欢不肯让步,就这么死寂地僵持着。
对峙良久,忽然,睡着的楚文乾好像感觉到父母之间的争执,“哇哇”啼哭。
许是捏着小孩儿的脖子久了,楚文乾觉得不舒服,就哭了起来。
她心中一软,松了手,疼惜地哄着儿子。
楚敬欢也松开楚文朗,被儿子的哭声闹得烦躁不安,担忧地看着儿子,“乾儿是不是饿了?还是尿尿了?”
接着,他唤来奶娘,问道:“乾儿何时进食的?”
奶娘答道:“太子殿下一个多时辰前进食的,这会儿是该喂食了。”
萧婠婠让奶娘抱了儿子去喂奶,楚敬欢再唤来蓝飞雪,让她抱楚文朗回去就寝。
暖阁中只剩下二人,他握着她的手,语声缓缓,“婠婠,朕答应过你,朗朗会在宫中平安长大,你不信朕吗?”
她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内心深处,是信,还是不信?
很想信他,却又不敢太过信他,因为,他已经不是当初的燕王了,他是楚国皇帝,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帝位与帝业,是清除对帝位有威胁的人。
“你与朕好不容易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婠婠,你忍心因为旁人与朕生了嫌隙吗?”楚敬欢的嗓音令人觉得他受了伤害。
“婠婠不想……陛下,朗朗是嘉元皇后唯一的儿子,婠婠只是不想辜负娘娘所托……婠婠只愿朗朗健健康康地长大,别无所求。”萧婠婠伤感道。
“朕保证,朗朗会平安长大,待朗朗弱冠之后,朕赐他封地。”
他信誓旦旦地说,分外诚恳。
她颔首,偎进他的胸膛,真心希望他的承诺会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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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即位,朝野万象一新,金陵欣欣向荣,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楚敬欢坐上帝位,于家国社稷、国事政务分外谙熟,勤政爱民,可谓胜任有余。
于此,朝堂、金陵局势稳固如山。
十一月,冬寒来袭,下了两场雪,日头终于冲破阴沉沉的乌云,阳光洒遍皇宫每一个角落,即使那日光很稀薄、很凉;残留的积雪、坚冰慢慢融化,闪射出夺目的光芒。
楚敬欢下诏,册夫人凌氏为皇后,十一月十五举行册后大典。
这道诏书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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