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话下,落花摇头,她说我的目标是师父你。
这一日,修炼完已经是深夜,变化之术消耗内力,落花修为浅薄,常是出汗。碧潭的水冬暖夏凉,她便常来竹林深处的碧潭洗澡,还给它取名“华清池”。
想起去年雪天在这里撞见师父,好像还是昨日的事,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师父一如往常,她却由一个小孩长成了少女。落花一直着男装,宽大的袍子挡着窈窕的身姿,也看不出身材的变化,倘若墨玉还在谷里,定会给她缝制女装。
“墨玉!”想到这个名字,落花不禁心头一热,上次出谷至今快两年了,落花心知墨玉是不会再来看她了。墨玉第一个离开了她,好在师父还在。待她修得仙位,得了不老之身,便能永远在谷里陪着师父了,他们一起修炼,一起填词写诗,一起抚琴听曲,一起酿酒……只要能在师父身边,能天天看见他,哪怕他永远冷冷淡淡,落花也知足。她没法让师父独自再过五百年,她也没法想象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墨玉,也没有师父,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长生也不过是折磨!
施了一个水下闭气术,潜入水底,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的畅游。碧潭水质清澈,白天里都能看见水底的沙石,今夜没有月亮,落花独自徜徉在这漆黑的冬夜温泉里,不觉害怕,只感到安心和宁静。
过了片刻,似乎有琴声传来。人有时会在寂静的出奇的环境里产生幻觉,落花沉在水底,又静听片刻,确定是细微的琴声。
莫非是师父?今夜没有月光,他怎有兴致弹琴?他会不会像去年那样,下来沐浴?
落花俏脸一红,不敢再想,游上了水面。
许是听到水声,那琴声戛然而止,
“师父,你在弹琴?”落花埋身在水里,只露出脖颈和头颅,朝着河岸不远处的那个白色身影招呼了一声。
“不知你在水里。”秦子净应了一声,隔了一会又说,“温泉水热,冬日不宜过久的闷在水里。你虽习了一些法术,但还只是凡人,须得小心。”
话说的平常,但是关切之意溢于言表。落花心里感动,暗暗在想:除了墨玉,最关心我的莫过于师父!
“师父放心,我这便上岸去。”这般说着,她轻垫起脚尖,划着手臂游向岸边,不自觉间露出了半个肩头,肤白如凝脂,漆黑夜色中泛起一星白光。
夜色沉沉,如染了浓墨,伸手不见五指,落花藏身在岸边的岩石后面,摸索着先前脱在岩石上的衣服,摸了个遍都没有摸到,刚想上岸一探究竟,忽听到一个声音轻声喝道:“慢着!”
落花僵着探出来的半个身子,愣住了,听他又说:“我能看见。”
女孩儿大惊失色,立马跃进水里,水面激起层层水花,犹如冰面上炸碎的玻璃器皿。
“衣服在石头旁边。”秦子净的话音落下,水面荡起的水花也渐渐平息,四周又恢复了宁静。
藏身在水里的落花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然后又听到师父起身时衣袍磨蹭的窸窣声响。约是他不小心碰到了琴弦,低沉的一声乐响,划破寂静的夜空,犹如震耳欲聋的轰鸣,接着是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师父……”落花轻声唤他。
脚步声没有停下,秦子净的声音传来:“冬夜寒冷,早些回去吧。”
余音回荡在冬夜的竹林,人早已经走远,又过了片刻,直到那颗砰砰乱跳的心彻底冷却、安放下来的时候,落花这才爬上岸来。
冬夜无风,干冷干冷的,落花冷的直打颤,摸索着穿好衣裳,沿着溪流往回走,到桥上的时候,不自觉的慢下了脚步,远远看见师父的桃花渊还亮着灯,竟鬼使神差的来了他的茅屋,又停在门口不敢进去,心里在猜度师父在做什么?刚才扰了他抚琴,屋里又没有琴音,他是在看书还是在打坐?
“既然来了,怎么又不进来?”片刻,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落花踌躇、忐忑的推开屋门,秦子净端坐在桌旁,桌上已经摆了两个酒碗。听他招呼仍然立在门口的落花:“来喝酒。”
见到她湿哒哒的头发时又说:“你是凡人,冬日湿发可不好。”说完轻轻抬手,白雾升腾间长发已经干透。
“好了,喝酒吧,刚好可以驱寒。”说完他先端起了酒碗。
一年了,秦子净偶尔也喝酒,也喝醉过,但是没有再跑去落花斋,也没有再叫落花抚琴。
抚琴?落花只会一曲,就是《凤求凰》,不过她也没再弹了。最近一年落花专心法术,甚至连书房都很少去,师父问她怎么那么痴迷法术,然后又甚是惋惜的感慨,说他自己是个不甚用心的师父,否则以落花这样的刻苦和聪慧,修得上仙也是指日可待。
落花端起酒碗轻抿了一口,一股辛辣一路向下,浇灌了口齿,煎熬着喉头,片刻之后,辛辣退去,顿觉身上暖和了很多。
抬眸看向师父,自打落花知道他喜欢男子后,就没再好好看他。其实是不敢看,也是怕自己沉沦太深,连着这桃花酒——这是他们一起酿的酒,落花也是第一次喝。
如此管束自己的心,可知有多辛苦!落花咕噜噜的喝下一大碗酒,心头升起阵阵暖意,唇齿间满是桃花的芳香。
她没有说话,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秦子净也没有开口,也沉浸在他的心思里。只是他们心里的主角都不是对方。
秦子净接连喝了好几碗,这才抬起迷离而深邃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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