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从龙穿回衣物后,眼睛看着地面,恭恭敬敬地再次道谢。
初念微微摇头。
邹从龙后背的伤,让她想到了徐若麟替自己挡的那一刀和臂上中的箭。一颗心早已乱得成了团麻。慢慢走到庙门口,额头抵靠在冰凉的门框之上,怔怔望着北山方向此刻那片遥遥仍可望见的红影,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邹从龙,问道:“他……他会不会出事?”
几乎是凝聚了此刻全身仅剩的全部力气,她才终于有勇气问出了这样一句话。问完,眼眶一热,泪水便流了出来。
邹从龙有些惊讶。不敢再看,只是应道:“夫人放心。徐大人不是第一次经历这场面。从前在北宂大汗的营地中,他也曾从重重包围中安然逃脱出来。”
初念心中原本如同将灭火信般的希望立刻被点燃了。觉察到自己的情绪外露让对面这个男子似乎有些不自然,急忙举起衣袖擦了下眼泪。又问道:“可是,他万一找不到我们呢?”
邹从龙望着她,道:“我一路过来,沿途都留有记号。他能找到的。”顿了下,又道:“夫人还是请烤火暖□子。我去外面等。”说罢匆匆出了庙门。
初念终于放松了些。这才觉到自己的双腿一直都在打颤。默默回到了先前的火堆旁,慢慢坐下,定定望着跳跃不定的火苗。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心猛地一跳。转头看去,邹从龙笑容满面地跨了进来,对她道:“大人他们回来了!”
初念猛地站了起来,一错眼间,见徐若麟已经跨了进来,正朝自己走来。他脚步略微蹒跚,一身的血,面庞上还残留着浓重杀戮的戾气,但望向她的一双眼睛里,却仿佛含了丝浅浅的笑意。
她连想都没想,下意识地便朝他迎去。刚颤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被火烤得有些烫的面庞忽然觉到了一丝凉意,这才发觉自己竟再一次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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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护卫都伤势严重,脸色惨白,却连哼都没哼一声。邹从龙在一边替他们包扎伤口的时候,初念也已扶住徐若麟,等他坐下后,跪在了他的身前,替他脱去已经湮染得像从血水缸里捞出的衣物。然后看着邹从龙过来,用匕尖帮他挑出还深嵌在肉的那枚箭簇头。叮一声,染满血污的箭簇头被挑落在地后,伤口处便不断涌出血水。
徐若麟的伤势,于他自己而言,并不算什么。肩膀处的砍伤并未伤及骨头,左臂处再上了止血药后,应该便无大碍。只是这一刻,他生平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柔顺地跪在自己身侧,一边颤抖着手替自己上药裹伤,一边那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滚落,顿时受宠若惊,心中更是前所未有地满足。凝视她片刻后,终于还是不忍,轻声道:“我没事,你别哭了。”
初念咬唇,低低地嗯了一声。替他缠了肩膀上的最后一圈绷带,小心翼翼地打了个结,然后服侍他重新穿回衣衫的时候,忽然见衣襟里掉出一块已经染了斑斑血痕的帕子。一怔。拣起来时,立刻认出是自己先前拿去包点心送给赵无恙的那块,抬眼看向了他。
“这个……无恙说给我的……”
徐若麟见她明澈的一双眼睛看了过来,忽然有点心虚,讪讪地解释道。
“徐大人,杨誉常大荣来了!”
正这时,外头传来两声夜虫的鸣叫声。邹从龙随即一脸喜色地从门口探身而入。
徐若麟面色立刻转肃,收了话,从地上一跃而起,朝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另外,提醒下新跟的读者,下章是我先前发的一个番外章,和本章内容无直接联系,可跳过不买。谢谢。
☆、第三十六回【番外】
打了将近两年的战事,终于要进入尾声了。平王北军主力一路南下。五月里过淮北,七月入淮河南岸,收降军达十数万之众,一路势如破竹,最后于上个月,终于抵达了长江北岸。
只要渡过长江,金陵便指日可待了。
赵勘为了守住这最后的一道天堑,他下令在南岸布号称十万的水师,调战船数千,誓要与北军决一死战。
而此时,北岸的这支军队却并未如人想象中的那样在厉兵秣马,只是如常地整齐驻扎于沿岸开阔地带。这一刻,秋月满江之时,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徐若麟反倒一袭青衫,只携贴身护卫,登上了附近的子空山。
他立于山巅,面向南方,迎风遥望脚下远处漆黑江面战船上的点点灯火,邀月对酌。
数日之前,他遣了人潜至对岸游说水师统帅归仁绍。就在片刻之前,他收到了归仁绍的密信,约定明晚率部归降。他知道他不敢耍诈。赵勘败局已定。除了少数忠贞拥趸,其余人早惶然不可终日,无不想着趁这最后时机向北军表达亲近。而这个归仁绍,绝不是个忠烈之士。
过了长江,下镇江,便是金陵。
这一次的战事,同样充满了血与火,从一开始就艰辛无比——只要是战争,就永远逃脱不开血与火。但是比起前一回,至少,时间缩短了将近一年。
他手中的一壶清酒已经一口口干尽。酒不醉人,人却自醉。他的目光从点点灯火的江面继续延展,一直延展到那个方向的无尽漆黑之中。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的心,在这原本该当弹铗高歌庆贺的一刻,却随了神思,忽然便飘忽到了金陵城某个角落中的那个女子身上。
许久不见,他知道她一直安好。只是,这样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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