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苏错自己决定的离开,但她还是觉得很受伤。
她在静止的地铁滚梯旁边站了足足有十分钟,直到天上又重新落下了雨点,才狠狠心,踩上踏板。就在她踩上去的一刹那,滚梯又重新咯吱咯吱运行了起来。一切都照旧,让该过去的早点过去吧。见个老头也不错,苏错心里想,至少是一段人生体验,总不至于真的把下半辈子就这样稀里糊涂交代过去吧!
(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从现在开始两天更新一章!
第36章陈老板
看到琴姐介绍的对象,苏错有点吃惊,眼前这位东南亚裔老头全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猥琐。虽然个子不算太高,站着跟苏错差不多吧,但是很重要的两点,一没有发福,二没有秃顶,而且一笑的时候,还露出满口健康整齐的白牙。穿着也不邋遢,虽然是一身休闲,但是很合体。琴姐骄傲地给苏错做了介绍,亚历山大陈先生。这个名字让苏错感觉鸭梨很大。
陈先生是红色高棉时代跟随父母偷跑出来的柬埔寨人,也可以说是柬埔寨华人,不过这也不好讲,据说他爷爷是越南人,爷爷的爷爷是从闽南跑到广西的华人。(苏错满头黑线,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她搞不明白,也不想搞明白了)。他其实已经算一个法国人了,虽然是在难民营长大的,但好歹有了一个身份。苏错没好意思问对方多大了,反正她今天也就是来打个酱油而已。
亚历山大陈先生看来对她很中意,开口问了她几个问题,浓重的东南亚法语口音让苏错无所适从。还是琴姐善解人意,说大家不用拘束,讲汉语就可以了。但是苏错对于这位陈先生的汉语就更没法理解了,还不如说法语呢。所以聊了几句,她就剩下低头喝饮料了,只有琴姐和陈先生用不知何方的鸟语在大说特说。苏错感到浑身不自在,虽然听不大懂,但琴姐的这个劲儿就好像老鸨子在给自己的恩客推销姑娘一样,偶尔转过脸跟她解释两句或者翻译一下对方的问题。她有点坐不住了,还是想个借口溜掉算了。
这里是里尔大区的一个城市鲁贝,距离比利时边境不远。陈姓老头在这里开了一家中餐馆,他的老婆早些年病逝,两个儿子也已经成家独立,当然这都是琴姐说的,现在他想找一个中国姑娘共度余生,他愿意供对方读书毕业,但条件是要先结婚。
“结婚?”苏错差点被一口水呛住了,这也太快了吧,刚相亲就结婚,直接跳开恋爱过程。她斜着眼睛看琴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自然是先排期结婚!”琴姐斩钉截铁地说,“亚历山大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不会甜言蜜语先哄姑娘上床再始乱终弃……”(哎呀妈呀,这琴姐还会用始乱终弃呢,是个文化人儿,苏错心里说),“结婚就定性了,之后有大把的时间相互了解!”
拉倒吧,苏错心想,这帮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跟你一满脸褶子的老头一见面就谈结婚,除了供我上学啥好处都没有,回头你前脚一挂,我后脚就得被合法继承人们赶出来。再说看你们这样子也不像多有钱的,不就守着个破餐馆。
这餐馆的装修风格非常陈旧老土,墙上挂着七仙女下凡图,单放机里循环播放着邓丽君那个年代的歌曲,又嗲又酥,偶尔穿插着梅艳芳和张国荣。这年头,能有个春卷寿司就算不错了,什么妖魔鬼怪下锅过个油都敢号称中餐日餐东南亚餐。苏错想起可怜的周法兰同学,出生在一个中国人开的日餐馆里,可是每逢到苏错这里吃饭都好像八百年没吃过似的。嫁给他当填房,还不如问问他雇佣的大厨靠谱不,要不要请个人来打工。
苏错抬眼看向陈老头。那老者不慌不忙,拉起茶壶给自己杯子里慢慢地倒水,今天因为老板相亲,他给员工放了一天假,门外大牌子挂着闭门谢客的字样。整个餐馆里色调气氛阴沉沉的,苏错不由打了个寒战,她想走了。可是这时候,陈老板和琴姐却不慌不忙地讲起了自己的往事,带口音的汉语夹杂着法语,适应了之后,能听懂一些,可她越听越是不安。陈老板说当年柬埔寨在搞红色高棉运动的时候,他才刚六岁,他父母在那里小有产业,一看情势不对,马上跑到越南边境申请避难。
“难民营里也是一团糟,”陈老板慢慢地回忆,脸上带着瘆人的微笑,密密麻麻的细纹爬在他脸上,好像一只老谋筹算的蜘蛛结成的大大的网,就等着猎物上门了,“如果不是敢抢敢干,谁也活不下来。我记得我父亲在里面为了给我混一口面包,和人赌,出老千,被人发现了连捅三刀,险些死掉。我太太,她当时也在里面,她的父亲死了,母亲为了给她换一口吃的卖身,咽气前求我父母照顾她。我们到了法国,继续呆在难民营,情势也不比那时候好多少。我和我太太分别被送养到两个当地人的家庭,直到七年后才被我父母寻到。那时候我也不爱读书,喜欢到处闯祸,惹是生非。后来被赌场的人捅了几刀才算安生下来。苏小姐,你知道赌场这个词儿从哪里来吗?”
苏错正在魂游,猛听到被点名,顿时一个激灵,她摇摇头。
“o,原本是闽南语的‘开戏喏’,是当年福建劳工们呼赌的声音。你就可知福建人有多好赌。我父亲就是个例子,他祖上是闽南人,我们家最鼎盛的时候,整条街都是开的店,结果却被我父亲输光了,只剩下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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