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道:“那是当然,不过其中奥义你也不会明白,就按照书的新旧程度慢慢排列吧。”
沐琼茵无语,这些书都已经泛黄干枯,一看就知道都是数百上千年的古旧,哪里还分得清谁比谁更新一些。再待询问,魔君却施施然背着手踱到了帘幔外,说是自己不能耽于闲谈,要到别处去静坐修炼。
“那我就留在这里?”沐琼茵诧异道,“手里的书整理完了怎么办呢?”
他指间一动,屋中便传来轻微声响。沐琼茵不觉回头,却见背后的墙壁从中分开,显露出里侧整整一地旧书,足足有数百本之多。
她呆滞地看着交叠杂乱的书堆,魔君却已经踱出屋外。
“慢慢整理,累了可以在屋中休息。”
他临走前还故意淡漠地留了一句,既有威严有不乏人性。
*
走出这间屋子,魔君才悄悄松了口气。隐约能听到房间里沐琼茵正在收拾卷册的声音,他却不好意思回头张望,而且还要沿着长廊留下足音,以显示自己远离了此地。
才到楼梯旁,蓝颈黑鹰从底楼扑棱棱飞来,落在扶手上才要开口,却被魔君伸出双指捏住了嘴巴。
“别吵!”他压低声音严肃道,“蠢货,你又干的好事!”
黑鹰呜呜做声,摇晃着脑袋似乎表示不理解。魔君咬牙道:“叫你去山洞里布置点妖魔,你却将伴妖花给弄了来,还好本座及时赶到,否则真出事我拿你喂鱼!”
黑鹰从他手中挣出尖喙,苦哈哈地道:“君上不是要以假乱真吗?我只怕妖魔实力太差,被镜无忧一下子搞定,那还怎能体现君上及时赶到,英雄救美的高大形象呢?”
“你就不能事先对伴妖花说好了,意思意思就够?”
“君上你也知道,伴妖花根本没有脑子,只知道吞噬血肉……”黑鹰说着说着,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办了傻事,缩着脖子不敢再吱声。
魔君揪了它翅膀一下,狠狠告诫道:“现在开始不准出现,免得又走漏风声!还有叫你的哥哥也一起回沉光殿睡觉去。”
蓝颈黑鹰愣了愣,“那就留君上自己在这里?等会儿天黑了,我们要来接您回去吗?”
魔君整了整衣衫,嘴角微微扬起,眼里隐现浮漾光亮。
“不必,本座要在这里多留一会儿。说不定今夜就宿在楼中。”
黑鹰惊讶地瞪大了小圆眼,结结巴巴道:“君、君上,你这就准备……”
他又一把捏住黑鹰尖喙,恶狠狠道:“闭嘴,本座不是那样低级好色的魔!休要以你那龌蹉之心来妄自揣度!”
*
话虽如此,等黑鹰被撵走之后,整座孤月楼内就真的只剩他与沐琼茵了。
魔君悄悄地蹩进了一间收藏珍宝的暗室,与沐琼茵所在的书房仅有一墙之隔。他不敢发出声响,又觉得鬼鬼祟祟偷听有失风范,思前想后之下,便轻手轻脚地坐在了临近墙角的苇席上,坐姿端端正正,犹如小时候在先君面前专心打坐那样……只不过那时还不是人形,只能学着先君的模样努力坐着不动罢了。
一想到那段时光,魔君的心绪又低落惆怅了起来。
先君欣赏孤月楼悬空压雪的景致,那时便常在楼宇上闭目静坐。而幼年时的自己还太过活泼,总是在先君打坐时围着他打转。先君多数时候是不予理会的,偶尔听他发出声响,才会睁开眼,在他脑袋上摸一摸,说道:“阿煊,不要吵。”
他会昂起头,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先君,甚至还会趁势跳到先君怀里,撒娇一般地拱。
“阿煊,你以后也要修炼的,怎能如此懒散?”先君将他抱起,又轻轻放在苇席上,“跟我学着打坐。”
他不情愿地蹦跳几下,见先君沉下脸了,才缩退到一边,蹲坐在苇席上。看看先君那仙风道骨的身姿,再看看自己毛茸茸的脚爪,他也不觉自惭形秽,努力挺直了身子,脚爪牢牢按在苇席上。先君又闭上眼了,他不敢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可是蹲坐的时间久了,身后的尾巴又不自觉地摆动起来,一不小心就扫到了先君。
“阿煊,又不安心打坐了。”先君睨他一眼,替他将尾巴放到一边,摸着他的背道,“我只怕是不会在此长久逗留,以后你是跟着我走,还是留在魔界呢?”
他吓了一跳,以为先君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想要他了,一下子着急伤心,扑到先君身上,难过得垂下耳朵。
“哭什么?又不是不要你跟着了,只是前途未卜,我也很是惘然……如果倾河还在世,我也不必留在此处,可是……”先君低头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天生非凡,若是当年留在天庭,以后也定会长随上神左右。我倒是有些后悔将你带来此处,害你无法修成正道。”
——阿煊是先君从荒山捡回来的,爹爹妈妈都不见了……先君去哪里,阿煊就去哪里!
小小的魔君心中难受得很,可是还不会说话,只能泪汪汪地将头搁在先君腿上。窗外投洒晦暗光线,先君坐在银白苇席间,神情寂寥。
那一幅景象如灰白画卷般长存在心间,曾经风轻云淡的沧筠先君最终化为无数碧光,周而复始的环绕魔界,历经数百年不散。而他也渐渐长大,第一次能化成人形时,他高兴地奔到魔界最边缘处,站在悬崖上朝着十二轮法阵喊:“先君,我能够幻化为人了!”
十二轮法阵一如既往地缓慢盘旋,其间碧莹点点,犹如星耀。
山风吹过,卷落片片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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