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是徐家人。”她抬眼直视着徐夷则的眼,肃声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徐夷则也看着她,渐渐收去笑意,“有些话听过应该当作没听过,没听过更不要再去打听,如果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世上的闲事将会少很多,死人也会少很多。”
冉念烟听出了他的告诫,也听出了隐藏的威胁。
她道:“放心,我只是问你,不会问旁人,因为你不会杀我。”
徐夷则挑眉道:“你就那么自信?”
冉念烟道:“在你这里,我的确很自信。”
良久,徐夷则颓然一笑,“没错,你的确彻底拿捏住了我,我的确不是徐家的人,可这不能证明我的心不向着徐家,你和我之间,除了没有血缘关系,其余都是一样的,都不想让徐家发生任何不测,所以我软禁了你。”
冉念烟道:“是啊,你做什么都有理由,当年软禁希则他们也是光明正大,现在软禁我,也是名正言顺?”
徐夷则不语,转而从桌上拿起带来的茶水和点心。
“随便用一点,你现在还不能出去。”
这正合冉念烟的心意,她接过茶杯,却见徐夷则的右腕上还有尚未干涸的血渍。
想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她忽然脸红了,幸而此处灯火昏暗。
“你的手……要不要紧?”她漱了漱口,用帕子擦干嘴角后轻声道。
徐夷则抬手看了看,道:“这个?不算什么。”
冉念烟却一把扯回,道:“还是包扎一下——我可不想欠你什么人情,日后出了什么问题才来找我算账。”
正说着,他的袖口在挣脱时上滑,露出了深重的咬痕,可在咬痕之下,是更不堪入目的斑驳旧伤,满目疮痍。
“这是……”她愣住了,他手腕上的方寸皮肤,竟似被撕裂后重新愈合的,似刀伤,又似火烧,全是她不曾见过的伤痕。
“这是很久之前留下的。”徐夷则道。
冉念烟道:“在战场上?”
徐夷则道:“你以为我是那么柔弱的人,会在战场上受这么重的伤?是我小时候在塞外遇到狼群留下的。”
冉念烟记起,他的母亲是突厥人。
“你小时……是不是和伊茨可敦的族人一起生活过。”冉念烟试探道,说着,便想起伊茨可敦屡次提起裴卓,莫非……
徐夷则道:“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还问什么,或者说你想知道更多?可以,但也是有代价的。”
冉念烟顿时没了问下去的兴趣,捂住耳朵连声道:“那你别说了。可是……我被关在这里,我娘会担心吧。”
徐夷则道:“放心,我爹和他们解释了,说是在嘉德郡主那里。”
冉念烟笑道:“你还把他当做父亲?”
徐夷则道:“他永远是我父亲,血缘并不能改变什么。”
冉念烟忽然感到一丝寂寥——比起徐夷则和徐衡,自己和父亲虽是血亲,却始终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这次薛自芳死在徐家,又不知会有怎样的风波余绪……
···
嘉德郡主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当徐衡在自己面前郑重请求时,她还是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下来。
“你把他们二人藏到哪里去了。”她冷笑道。
徐衡也无奈道:“我并不是qín_shòu,都是有原因的。”
他迁就的口吻又让嘉德郡主回想起青梅竹马的过往。
那时徐衡也是一样的冷淡腼腆,面对她天马行空的问题和莫名其妙的情绪,常常是硬着头皮也要编出一个过得去的答案。
“徐衡,你说人死后会去哪里?”那时她大概十三、十四?还是双髻垂髫的年纪,正逢她父亲的忌日,惆怅之余,她感叹地随口相问。
原本没打算得到答案,谁知那人沉默地思索良久,竟郑重地道:“郡主,依臣所见,人死后哪里也不会去,不过是像风一样,吹息时是风,过后便凭空消失了。”
那时落日如金,正是花艳欲滴的三月暮春,东风卷落满地乱红,徐徐送到太液池畔的瀛台水榭中,她倚栏而坐,听到身后的人如是作答,险些失掉平衡落入池中。
“啊?”她不敢相信,此时此景,她如此伤心,徐衡居然给出这样一个无聊且冷静的答案,“你的意思是,我今日营奠营斋都是自作多情?”
徐衡依旧站在原处,他是皇兄的伴读,不论皇兄是否在,他都是如此规矩而谨慎。
而那一刻,他的眼中居然生出哀悯之色,从袖中拿出不知何时用柳叶结成的手环,轻轻放到她手中。
“正是因为来生不可测,才应该更珍视现世所有的陪伴。”他顿了顿,脸上漫开夕阳的颜色,“能陪郡主,是臣三生有幸,因而也无暇考虑前世今生的虚幻之说了,所以……回答的有些草率。”
如果一切都是当年的样子该多好。
嘉德郡主合上眼,现在的她只希望今生快些过去,再慢些,连回忆里那点自欺欺人也要淡忘了。
指尖至今还有他送来手环时沾染的温度,而他们,已有多久不曾并肩而行了。
“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保证她二人的周全。”
徐衡道:“可以。”
虽然他明知道自己在说谎。
反正在她面前,他已不止一次说出违心之言了。
☆、第一百零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 已改
日薄西山,漱玉阁中管弦暂歇。
徐问彤一整天都心烦意乱,刚想以女儿困倦为离席的借口,却想起女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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