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青城抹了把脸:“都办妥了?”
乐易面如土色,轻轻点头。
“结束了。”耿青城把人搂了搂,轻声说:“辛苦了。”
乐易猛地一颤,像被电击过一般,他想让脑子转动起来,可只觉得浑浑噩噩。结束了吗?真的结束了吗?
耿青城卷好卷宗,轻轻搭着他的肩膀:“咱们回去吧。”
出了蛮城,警车直接开往林城坪山公墓,傅文婷的尸体几乎在同一时间被送达,暂时放在停尸间,等乐易选好公墓位,择日火化安葬。
坪山公墓依山而建,墓碑从半山腰向山顶延伸,山风把墓间的梧桐吹得哗哗响,落叶翻滚着跌下山。乐易顺着山脊向上攀爬,在黑白坟墓间找一处空位。
“汪警官说,你会讲给我听。”乐易捡了片枯叶,捏在手里:“……案情。”
耿青城双手交叠,说:“他看上去比我更不会哄孩子。”
乐易苦笑:“哪个孩子会在暑假被拖到深山里认尸……说呗,我不会哭的。”
耿青城叹气:“也要不闹才行。”
这是墓地,肃穆的地方。
乐易朝黑压压的墓碑看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和他母亲一样,没了生命,而他的母亲也会像他们一样,变成一抔灰尘,被困在方寸之间。人们总说死者已矣、生者坚强,可要多坚强,才能接受活生生的人最后挤在不过如碗大小的木头盒子里?乐易忿忿地扯着枯叶的经络,撕成几小截:“我尽量。”
耿青城走到一颗老树下,掏出烟点着:“要从三个月前的一场车祸说起。那时候,你的母亲,傅文婷还没有失踪。”
三个月前,蛮城石壕村的中年男人程四死了,被一辆卡车撵过,当场毙命,司机全责,赔了6万块。程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村里,家徒四壁,到了程四这辈,除了病逝的、外出打工的,只剩下程四的一个妹妹,叫程海燕,这笔钱就交到了程海燕手里。
耿青城倚着树干:“程四死了要下葬,但程家有个规矩,或者说整个石壕村都有这样的规矩,没有娶妻的成年男人不得入祖坟,除非……”
乐易:“除非?”
耿青城猛吸了两口烟:“配y-in婚。”
耿青城:“或许你第一次听说,但在它确实存在着,还有种说法,东汉时期曹c,ao就为爱子曹冲配过y-in婚,在农村很多地方,这种习俗仍保留着。”
山风从远处荷荷地滚来,树枝不安地摆动,发出骇人的声响,像是墓里的尸骨咯吱咯吱地爬起。乐易心狠狠揪了一下:“比如我们去的那座山?”
“是的,我们去的那座山,甚至在那山外,很多地方都有。”
“怎么配?”
“用‘鬼妻’。就是为死去的单身男人配一具女人的尸体,双方以夫妻名义合葬。”
程四一生贫苦,没娶上媳妇,如果不娶“鬼妻”,只能成为一座孤坟。在石壕村有十几个姓氏,不同宗族有不同的坟地,如果坟丁落魄,意味着整个姓氏的衰败。所以……
乐易朝耿青城瞥去,冷冷地说:“不对。”
“什么不对?”
“程四有个孩子,我们见过了。”他隐约记得那孩子叫狗子,瘦得皮包骨头,他狠狠踢一脚,都像踢在一截空心木上。
“那孩子是程四在壕沟里捡来的,捡到的时候还是个婴儿。”
“就是昨天见到的那个?”
“对。”
“所以,像程四这种家里穷的,本来也只能草草下葬,但程海燕意外得了一笔赔偿款,就和老公商量,用这笔钱买一具尸体合葬,让程四入祖坟,也算是给程四和程家祖上一个交代。后来,程海燕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一个叫马巧玲的女人。”
乐易脸色变得更难看:“那个穿红衣服的……”现场企图逃跑未遂。
“是的。马巧玲是蛮城有名的媒婆,祖上好几代都是做媒的,在蛮城也是风云人物,但是……”
“但是?”
“时代进步了,现在自由恋爱,说媒的生意不好做……”耿青城摩挲着一截枯死的树皮。“马巧玲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看到y-in婚这个市场,开始做生死两道的生意。”
“怎么做?”
“她有她的路子,你母亲的案子能够侦破是因为蛮城警方早就盯上马巧玲,她手上不只有你母亲这一桩买卖……”
“买卖?”乐易猛地冲过来,眉毛怒气冲冲地向上挑着,“我母亲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说是买卖?”
“听我说完,”耿青城扔了燃尽的烟头,把乐易拉到树下:“马巧玲知道程海燕需要一具女尸后就放出消息,寻找尸体……”
“怎么找?”
“太平间的火化工、养老院的看护、河里的捞尸队、山里的救助站、看守所的监工、矿场的包工头、公墓的巡陵人、黑车司机、养路工、清洁工、流浪汉……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去,他们总能发现尸体。”
愤怒浮现在乐易脸上,“宋朝生也是其中之一?”
“他不算马巧玲的线人。”耿青城摇摇头:“宋朝生是马巧玲的追求者,他对马巧玲一见钟情,知道她需要一具尸体后……”
愤怒的脸扭曲成暴虐,乐易一拳打在树干上,用耿青城教他的直拳,出拳利落,快准狠:“他杀了我妈?”
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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