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传言就在六部之中悄悄传开了。
肖公公无论如何,都劝说不了宋织云起身,便只好又进去向江总管汇报了。江总管这次亲自出来了,他是从前淑妃身边的掌宫太监,已经年近五旬,头发花白,面容清瞿,身材精瘦,只一双眼睛湛然有神。
看着宋织云跪在地上,江总管和声细气地说道:“夫人,您快快起来吧。昨日演兵之事,如今圣上已经命令兵部彻查,很快便又结果。圣上说了,但凡兵事,已兵部调查结果为主,与他也无关系。夫人也不必特地见圣上。”
“烦请总管代为禀报陛下,我今日来,并非只为演兵之事。”宋织云道。
江总管摇摇头,道:“夫人,何必如此固执?陛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既然说了今日不见任何人,便是不见任何人的。”
宋织云只道:“只求江总管告诉陛下,臣妇求见。”
江总管无奈,只对肖公公道:“你且叫人给夫人打了伞,这日头太毒了,可不要怠慢了。”交待完毕,自去了。
因明河等一众侍卫俱在外廷等待,宋织云只带着沉香入了内庭,此刻沉香也与宋织云一起跪在乾清门前。肖公公只得命个小太监过来,给宋织云打上伞来。
如此跪了半个时辰,宋织云忽而身子一歪,晕倒在乾清门前。肖公公手忙脚乱地命人抬了软轿来,沉香将宋织云扶进软轿里,主仆两人方离了内庭,到了宫门外,宋织云昏昏沉沉地坐上马车,回到石府。
宋织云在太阳之下暴晒,发起烧来,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医官诊病看了,只说是心中郁结,又体力消耗过多,方有此急症,嘱咐宜在家卧床静养。
伍氏听说了此事,第二日便匆匆忙忙地提了大包小包来看望宋织云。看到女儿因为发烧而微红的小脸,心痛得不行。
“怎的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来?如今整个金陵城都在说这事儿呢。”伍氏坐在床头,道。
宋织云微微摇头,道:“我总要在陛下那里表个态度才好。”
伍氏抚着宋织云的头发,道:“哎,我家阿云真是长大了,也懂得像你的父亲兄长一般分析利害得失了。”心中有些许得意,也有些失落。得意的,大约是女儿真的是要主持中馈了;失落的,自然是女儿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家了,要守护的是自己的家。
宋织云看到母亲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只将玉臂轻轻环着伍氏的腰,将头靠在伍氏的大腿上,道:“我永远是母亲的小女儿,您可不许嫌弃我闹腾。”
伍氏看着女儿撒娇卖乖,扑哧一笑,道:“刚说你成熟了,你就又这般孩子气了。”
宋织云蹭蹭伍氏的衣裙,道:“谁叫你是我娘呢?”
母女俩说了一会子话,伍氏见宋织云精神不济,便嘱咐她好生休息,就回去了。
然而,等过了两日,宋织云痊愈之时,石震渊仍未回来。早前沉寂下来的错杀渔民传言又死灰复燃,同时市井民间里还流传起新的传言来,说如今大江南北演的红火的《荡寇志》是石家授意而为,教万民传唱,收服民心所用。都察院好些御史对此事进行了弹劾,只说石家狼子野心,有不敬天子之意,更有改朝换代的逆心,应当以大不敬与谋逆之罪判刑。这些弹劾遭到兵部尚书张钰的强烈反对,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只他本不是能言善辩之辈,如何辩得过洋洋洒洒数十万言的御史?只憋红了脸说道“诛心之罪,最是荒谬,只会寒了将士热血,夺了将士心智”。
皇帝阴沉着脸,听着大臣在朝堂之上争吵不休,突然,问了一句:“张钰,演兵失利的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张钰这几日焦头烂额,很是怕皇帝突然问起演兵之事。此刻听皇帝问起,心中一紧,毕恭毕敬地道:“回陛下,此事复杂,还在调查中。当日演兵时的火药、火炮、火炮手、弹药手、弹药看守者……”
皇帝冷哼一声,打断了张钰的话,道:“我只问你,有结果没有?谁人负责?”
张钰后背沁出汗来,小心翼翼地道:“还没查出结果来。”一时间,原本吵闹不休的朝堂安静得诡异,人人都屏住呼吸,躬身行礼,眼睛看地,再不敢多说什么。
过了好半晌,皇帝的冷淡的声音从上头传了下来:“石家军剿匪有误,好大喜功,有损黎民百姓;震海侯练兵有失,演兵不利,有损国体国威;如今又演《荡寇志》,引万民称颂,居心险恶。今日削其爵位,暂囚于金陵石府,待兵部调查结果出来,再做后断。”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这一段,去看了好些文字狱的案例,有些案子真是匪夷所思。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削爵幽禁
圣裁一出,张钰愣了一下,忙行跪拜大礼,道:“陛下,请三思!石家守卫南海多年,最是忠心。若要问罪,也应当先查清事实。”
次辅宋非之也出列,跪在地上道:“张大人所言甚是,请陛下三思。”
皇帝冷哼一声,道:“朕意已决,不再更改。”说罢,也不顾众人仍跪在地上,拂袖而去。
宫中的这一番争论,不过一个时辰后,就传遍了京中各大世家。有人感叹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有人为石震渊遭此莫须有之罪而惋惜;有人揣摩着新帝的心思、朝廷势力的变化;有人大笑连声道好。各种态度都有,只是俱隐藏在深宅大院、密室书房之中,出的门来见到面的,说起此事,也只感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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