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小时候母后自尽之后,她那场几乎要送掉性命的大病。那个时候,她没有什么知觉,只是觉得很累、很困,想要就那样睡过去,去追母后一起离开冷宫。可是,怎么能够呢?生命如此可贵,她还未出过冷宫,还未见过外边那些风景和人,怎么能够就那样死去?所以,她还是熬了过来,活了下去。
易雪歌抿了抿唇,唇色发紫,还带着被咬出来的牙印和血迹,她想:真冷啊,真疼啊她已经出了冷宫,出了楚国,见过了外边那些风景和人,爱过这世上最值得爱的男人,人生至此,或许已然毫无遗憾?
萧沉渊眼见着易雪歌闭上眼,呼吸渐低,心下一惊,伸手搂着她,伏在她耳边说道:“雪歌,别睡。”他顿了顿,轻声道,“我和你说个秘密好吗?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别人的秘密。错过了这一次,你一定会后悔的。”
易雪歌的眼皮颤了颤,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向上一扬,她似乎想要笑但面色还是苍白并且惨淡的:“什么,秘密?”她的声音听上去颤颤的,就像是树枝上滑落的细雪,掉到地上,就化成了水。
萧沉渊安静的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那个秘密要从何说起。他黑沉沉的眼底看不见一丝的光,只有无边的长夜,淹没一切的星光和月光:“我父皇告诉我,我出生是在夜里。他夜里梦见五爪金龙盘桓而来,在乾元殿落下,自称投胎汝家。等他从梦中醒来,恰好听到我出生的消息,天边黎明将至。书上说‘日出有曜’,所以他为我取名,沉曜。”
易雪歌僵冷的身子颤了颤,只可惜以她目前的体力,连一个表情都做不出来。
萧沉渊抱着她,缓缓地思索着过去的那些事:“所以,从很小的时候起,父皇就告诉我‘我是不同的,我是上天所赐能够一统三国的真命天子,我终将实现无数秦国先辈的壮志’,我亦是深信不疑。”他顿了顿,然后接着道,“后来,我习武学文,四处征战,布局图谋天下,直到听到父皇病重的消息才在对魏行军的边界止住兵马自阵前返回宫中。”
他的声音在宽敞的马车里静静的流淌着,就像是荒野里无声无息洒落的月光,黄沙漫漫,冰冷而黯淡,不只是埋着白骨还是宝藏:“我整整跑死了四匹千里宝马,日夜兼程,才堪堪赶回宫中见到父皇的最后一面。那个时候,父皇已然病得无法言语,只是不放心我,撑着一口气等着。直到见了我,方才放了心,一句话都没来得及交代就含笑而去。我不仅全身疲惫,心中亦是悲痛难当。”
易雪歌的眼睫颤了颤,即使是冷的连手都动不了,可还是睁着眼认真听着。
萧沉渊却像是想要取暖一般的将易雪歌冰块似的身体紧紧搂住,笑了一声:“雪歌,你听到我的心跳了吗?有时候想想,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还活着。”他语声冷凝,笑声冰凉犹如落雪,好一会儿才重新拾起旧话说了下去,“皇兄恰好有要事要和我说,便引着我去了偏殿,屏退左右。那个时候,偏殿里只有我、皇兄、杜云微、周云起四个人。他们原本该是自父皇离世之后,我最信任的人。自小一同长大,云贵妃临终之前殷切嘱托的亲生兄长;三媒六聘,以国礼迎娶的结发妻子;沙场上相互扶持,一手提拔,情同兄弟的下属。”
易雪歌眼眶慢慢的红了起来,萧沉渊却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眼帘,轻轻地:“没事的,都过去了”他想了想,便掠过了许多话,直接说道,“皇兄在茶水里下了化功散,等我从密室醒来的时候,在所有人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其实,按照那三人的密谋,那茶水里面本该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只是皇兄利欲熏心,想要从我手中得到秦国皇室的暗卫以及以及我手上那些东西,偷梁换柱的改了化功散,将我囚禁于暗室囚牢。他废了我的武功,用尽了所有的刑罚,几乎将我剩下的半条命都夺去,终究还是没有从我手中得到任何东西。”
萧沉渊仿佛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坦然的道:“那个时候,非常的痛苦,身体和心理上的。自我厌恶和自我怀疑的情绪几乎完全笼罩了我。我知道我是绝不会将东西交给皇兄也不会认输一般的自我了断。所以,我只能近乎自弃一般的等着,等皇兄失去耐心或是自己死于重刑。他们三个都背叛了我,我自然不会再奢望有人会来救我。”
易雪歌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像是圆润的珍珠一般,滚落的过程中面目全非。那种滚烫的温度,就像是火一样的热烈,如同火舌舔过皮肤,让马车中的两人都怔了怔。萧沉渊抬手轻轻替她拭去眼泪,忍不住又吻了吻易雪歌的额头,垂眼时,正好看见了易雪歌睁开的眼睛。
易雪歌的眼睛真的非常的美,形状优美,顾盼之间就可让人想起山想起水,想起一切自然之中的美好事物。只是这一刻,她眼底的泪水盈盈,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几乎是不可承受之重。
萧沉渊缓缓的吻了下去,薄唇碰到眼泪就像是吻着花瓣上的露珠一样湿漉漉的。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正好吻在自己的心尖上,整颗心都是软的。看着那颗心就那样在温热的泪水里沉下去。
“雪歌,现在想来,那时候的一切也并非不可忍耐。”萧沉渊似乎想要安慰她一般的温柔说道,“至少,上天垂怜,让我遇见了你。”
易雪歌的眼泪无法止住,只能隔着湿漉漉的眼睫静静的看着萧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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