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重新做官的消息,整日流连茶楼酒肆,吟诗作赋受足了读书人仰慕,听闻有好几个大官都跟他有来往了。”
“都是些文官吧。”穆淳笑。
“武官他也不放在眼里的,况且自从打油诗一事后,太子与蓟崇得了皇上忌惮,倒也乖觉许多,连着京中的武将也都安分了。”苏远眨眼,“不过也有几位性子好的将军爱与他来往的。”
穆淳双手摩挲着缰绳,笑道:“他倒是过得不错,此前还极不愿意进京的。”
此次皇帝未设宴为穆淳接风,京中一众官员便也不便摆酒宴请他,是以穆淳得以回府清净片刻。
新的蜀王府坐落在官宅区内,乃是由从前的平王府修缮而成。当年皇帝下令为穆淳封王建府时,担心朝野妄议,便将府邸修得大了些,以显对幼子的关照。如今穆淳有了功勋建树重新归来,这府宅的规格大小竟然依旧合适,加上离皇宫近,位置是一等一的好,皇帝日前便命人对平王府进行了一番修缮,让穆淳再搬进去。
只是如今,再也没有那满府奴才来监视他了,府中景致也好了许多。
穆淳入府前,随他同来京城的王府管事、护卫随从、仆役下人等一干人已入府准备,他回府时,一应事务已安顿好,众人见到他皆行礼问安。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府邸,那些面带温和笑意、举止恭敬的,却是陪他一路行来、最令他安心的人。
穆淳眼眶有些湿润了,他笑着问每个人是否习惯,告诉他们这里原本是什么样子,最后由着他们去忙,自己往府邸深处走去。
绕过波光粼粼的池水,行过蜿蜒曲折的廊桥,穿过一重又一重的院落,终于来到后院的那株大树下。
原来这棵树还在。
“王爷,这棵树对你来说很特别么?”唐犁和苏远一直跟着他,苏远看他出神,忍不住开口问。
“嗯,很特别,”穆淳笑道,“曾经有个人从这树上窜下来,吓我一大跳。”
唐犁与苏远面面相觑。
夕阳不断西沉,待到最后一丝红艳霞光落尽,天色终于暗了下来。皇后立在殿前的大院中,望着天边那朵若隐若现的云,风起,吹动杏色家常寝衣的宽大袖口,有风鼓进身体,她打了个寒颤,转身想要进屋。
门外有内侍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皇后一怔忡,恍惚着回头,便见皇帝进了宫门。他身着青绿色圆领袍服,与她一样是随意家常的样子,看上去比平日里精神许多。
他已经很久没进过她的宫了,她也说不出究竟是多久。可看他今日略显愉悦的表情,便知他此次来与穆淳有关。
皇后也难得地含了温柔的笑,躬身行礼,迎皇帝入殿,吉荣及另两名内侍在殿门口止住了脚步,坤玉宫的宫女也只有素茵跟了进去伺候。
“听闻你今日免了穆淳的面见?”皇帝似随口问道。
“是,臣妾……很想见他,但却不知如何面对他。”
“为何?”皇帝奇怪地转身。
皇后不言,皇帝却有些尴尬地猜到了原因,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皇后有些忐忑地问:“穆淳……他还好吗?”
皇帝回过神来,抬眼看向皇后,眼前的女子虽已年近四十,却因多年来保养得宜,且并未过于操劳,显得格外年轻气润,眉眼脸庞如杏花含露,皇帝晃神之间竟觉得,她与初初嫁给他时并无不同。
不同的反倒是他。
也许,犯错的、过分的,也一直是他。
“这孩子很好,”皇帝微笑,“懂礼数,知进退,看着也十分俊朗。令朕惊讶的是,当年朕令他小小年纪离宫,他竟全然不怪朕。”
“真的么?”皇后抬头,眼中满满的不确定。
“真的,你看你……”皇帝叹口气,“怪朕的人,一直是你。”
皇后牢牢望着他,眼中有点点泪光。
皇帝有些心慌,顾不得他们夫妻这么多年无交集,搂过她的肩轻声安慰:“穆淳这孩子,朕十分喜欢,如今看着,样样都好。你知道吗?朕觉得,他长得和朕一模一样。”
皇后立时顿住。
她维持着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姿势,一动未动,时间仿佛静止了。
皇帝有些惊慌:“他像朕有什么不好吗?临月,朕相信了,相信了他是朕的孩子,他与穆昭一点关系都没有!临月,你说话啊……”
皇后闭上了眼。
“临月!”
“我早就跟你说过的。”
“临月……”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和穆昭什么也没有!”皇后转头看向他,咬牙切齿道,“陛下,为何臣妾无论说多少遍,你就是不信,非要等到穆淳站到你面前,你才相信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呢!”
“当年的情况,换做是谁,心中都会有疑影的!临月,朕知道错了,不该随意疑你,可你知道吗,穆淳是咱们的儿子,是朕的嫡子,他曾在北境立下战功,又在蜀地受到万民拥戴,还替朕收复了大理,有这样的儿子,朕多么自豪啊!”
皇后听了这些,原本愤怒的脸也不由得变柔和了。
“朕要让他留在京中,让他进六部,为朕分忧,朕相信他能做得好!临月,你能不能笑一笑,朕想看你笑,朕已经很多年没见你笑过了。”皇帝带着乞求。
皇后垂下头,脖颈弯成优美的弧度,如同泣雨的梨枝,蔓延着无尽的伤感。
“臣妾知道,陛下是君,为君者,高处不胜寒,有很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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