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霜暗暗舒口气,道完谢作个揖,便回身离去了。
望着诗霜离去的身影逐渐模糊,槐桑转身推搡一把一直瞌睡缠身醒不过来的贻川,冷言冷语道:“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让你跟着一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么一句风凉话过来,贻川一个响亮喷嚏冻醒了,瞪着眼睛挥挥拳头,刚张口眼珠子一转,却又闭上嘴,只冲这漠然冷淡的槐桑龇牙咧嘴——果真跟祁妖精一样都是坏人!易了容更像座冰山,不对,是块木头!还是针戳不进经水不湿的那种!
不过,话说回来,贻川美滋滋地摸了摸自己明显硬朗起来的面容棱角,贵妃娘娘这手艺倒真是出神入化,自己这么一易容确实像个清俊的少年了。
从日兆殿“守卫”处印证了消息,陈嫀本就焦急的心愈发沉重起来,只在屋内来回踱步,桌上碧玉盅内的藕丝荷粉早已凉透。
陈嫀自言自语道:“皇上怎么突然会去沅灵山论道?”
诗霜说:“容贵妃最有装神弄鬼的能耐,必然是她劝说的皇上。”
皇后点头,诗霜见机问:“娘娘,不如求得宫外相助?”
陈嫀眉头一锁:“不可,此事万万不可被父亲知道。”说着,她下了决心,对诗霜道,“皇上应当不会在天牢停留许久,他对求仙之事更为关怀才对。因此,诗霜,本宫要你今晚便夜赴天牢看看情况,且好生叮嘱将军万万不可承认与如意容华一丝半点的情谊。至于宫中皇上这边,本宫自会想法子打点好,叫将军不用担心。若遇上不懂事的侍卫盘问,自然不可说是本宫的旨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看着随机应变。”
陈嫀又拿了暗色芙蓉柜中一块银色腰牌给诗霜道:“若有人不认得你,亮出这腰牌,自然不会再为难。”
诗霜接过这玲珑腰牌,仔细瞧了瞧,通体亮白可鉴,上头有隶书工整凸了“纨昭”两字。“纨昭”是太后的名号,这是太后在陈嫀少时赐予她的通行令,能让陈嫀在宫中畅通无阻。
诗霜捏紧了这珍贵无比的牌子,将其隐在收口袖中,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三十三章
时辰依旧尚早,例行的请安被陈皇后以身不适推脱掉了。陈嫀在屋内对着一副山居仙人图一笔一划地描摹,奈何三番五次走神,画画停停,笔下的图丢了七八分神韵,陈嫀瞧着连连皱眉。
正准备重描一幅,诗霜便前来禀报说碧沁阁的鄞婉仪来了。
陈嫀柳眉微挑,自己没派人盯着她的作为,王鄞倒自己送上门来。陈嫀一向疑心不浅,就算得到了皇帝身边守卫的消息仍旧留着点不放心,还是想再听听王鄞之言。她顿了顿,凤眸一敛,放下手中羊毫,便传了王鄞进来。
王鄞今日亦是起了个大早,忙活布置了许久,虽面上望着劳累不堪,又不着妆容,眉眼淡如秋水令人心软,一看便知果真为了哥哥之事辗转难眠。只是她这脑中却灵活得很,句句斟酌,步步谨慎,盘算地丝毫不差。
不外乎求情,王鄞声音隐约有些沙哑,说到动情处甚至略略哽咽,便拿了罗帕轻轻拭了拭眼角。想必思虑过甚,这身子都愈发纤瘦了,让人望着嗟叹不已。
只听多了便有些腻烦,没一会,陈嫀便扶着额打发了王鄞回去。她揉着酸胀的眼窝,却草草忽视了王鄞起身时嘴角略带着的不合时宜的笑意。
如此一来,所有事情便皆合情合理。在王鄞身上亦看不出任何端倪,陈嫀终于深信不疑,擎着方才描摹的这幅山居图,近观远山浓淡衔接甚是僵硬,那些个围坐着痛饮的神仙又丝毫不舒展恣意,陈嫀叹了口气,随手将其团了团,扔到了一边。
一想到能为旧情人做点什么,陈嫀这心里是既紧张又感慨,还有那么一点不知名的喜悦。
是夜,诗霜怀揣着陈嫀的腰牌,小心地出了宫。她挎了个极普通的竹篾小篮,盖了块厚重的碎花轻棉,里头装着皇后亲自挑选的损伤止血各类膏药纱布,皆是宫中极上品的。
夜色浓重如墨,饶是初夏已至,芒种将近,这入了夜风口依旧凉凉的侵入衣衫,让人没由来的有些寒颤。
天牢在京城东边郊区,与西陵遥遥相望,同为极阴冷偏远之地,背靠漠山一带的余支,周边杂草密布。山包连绵,三面黑山圈着这么一个点点火把的牢狱之地,望着就有种阴森可怖之感。
诗霜好容易行到此处,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珠,捏紧了手中的腰牌,咬着牙走近。
凤禧宫亦是一夜灯火未灭。
陈嫀两眼鳏鳏硬是等了一整夜,诗霜却仍旧未归。东方带了些鱼肚白,天就要亮了。陈嫀透过窗,望着天际云层间泄露的些许金光,她眯着眼,心中有些不良的预感。
陈嫀失了诗霜这得力耳目,消息自然闭塞许多。以至于她竟不知道这最喜爱无事生非嚼舌根的深宫之内又开始传闻如飞絮,早已洋洋洒洒一石千波。
话说,昨夜有人胆大包天擅闯天牢禁地,一问竟是宫中之人,还随身携带了太后的私密腰牌,胡言乱语说什么要见“被关押的”王濯将军,听得天牢守卫一头雾水又不敢轻举妄动。
恰好那晚是从前跟过王濯行军的前副将李弼为首守夜,此人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亦是因为如此,才不愿与宰相势力同流合污为奸臣贼子领兵,宁愿跟随王濯一同从边疆被召回,继而被贬,只做了区区天牢看守将领罢了。
李弼警惕极高,亦不认得什么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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