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燕芷珠却有心要看她的好戏。
“没读过大学,那么请问之前韩老师在哪所私塾高就呢?”说话的,是杨昌年,他那居高临下的态度和质问的语气,让人很是不舒服。
韩曼秋自然感觉到了他话中的不客气,“在家乡下教过几年书,我刚来上海不久。”
这话一出,顿时令杨昌年皱了眉。
与燕家的其他人不同,杨昌年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还念过大学,可惜后来家道中落,不过他那个读书人的清高性子,却是怎么都改不了的。不肯去燕家的公司,燕月影几经劝说之下,才勉强挂了个闲职。很好面子,在和燕月影成亲之后,不想被外人说是靠妻子娘家的接济,于是又开始做起了生意,虽然根本没有什么起色。
但那读书人的傲气,却是怎么也放不低的,因此,现在对一个从乡下出来的小丫头,进燕家的门,还当上天豪的老师,是极为不屑的。
“那么请问韩姑娘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当天豪的老师呢?”杨昌年冷冷的诘问道。
对于杨昌年的故意为难,在场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
他们与杨昌年一样,没有人看得起韩曼秋,一个从乡下出来的小姑娘。
明显的讽刺与为难,韩曼秋并没有生气,反而从容一笑。
“不知道先生在哪里读的书?”韩曼秋不答反问。
“南京大学。”杨昌年说起自己读书的大学,连眉宇之间都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不知道先生读书的时候,最爱读的是那一本?”韩曼秋又问。
“自然是论语。”杨昌年道,“论语是儒家之术,结合孔孟之道,对后世也有很大的影响。”
“那请问先生,您在南京读的的论语和在上海的论语有什么不同?”韩曼秋问。
杨昌年想了想,道:“除了修订上的变化,其大致并无不同。”
韩曼秋笑了,“既然先生认为南京的论语和上海的论语并并无不同,那么我在省城读的,是和先生一样的书,学的,是和先生一样的东西,那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一下,把杨昌年噎的说不出话来了。
“你···简直是强词夺理~”燕月影也沉不住气开口了,韩曼秋的话明显让她的丈夫丢了面子,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在座的诸位,听到韩曼秋的应对,也不禁对韩曼秋这么从容的应对上了心,白月娥反倒觉得高兴,她跟燕月影本来就不对付,韩曼秋这一闹,反倒让她有些幸灾乐祸。
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在燕家,光是白月娥和燕月影就成了一台好戏,燕家真正掌权的是燕老夫人,但下面妯娌之间的争斗,却从来没有停止过。燕月影是嫁出去的,本来不应该在燕家,但因为燕家是上海滩有名的第一世家,地方又大,早几年前就已经买下了附近几家的地,建起了大宅别墅,燕月影一家住的就是其中的一栋洋楼别墅,离主宅很近。
谁都知道,虽然燕月影嫁出去了,但那栋别墅的开始依旧是在燕家的帐里,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白月娥也有,现在燕家掌权的是燕老夫人,燕老夫人是谁,那是她丈夫的亲姐姐,燕月影一个外嫁的女儿,跟燕家能有什么关系,却三天两头去帐房拿钱,说到底,还是嫉妒。
女人常常会有攀比的心里,尤其是这种身处在豪门世家,深宅大院的女人,整天没事干,大部分都去找牌搭子消磨时间了,而这牌搭子也有讲究,大部分都是上流社会的夫人们,而炫耀就更厉害了。
这就正好让白月娥不高兴了,前几次打牌的时候,燕月影身上带着的珠宝首饰,说是从外国定做的,刚刚运到上海,那亮光,不知道让多少名流富商的太太们羡慕死了。
这也让白月娥眼红不已,恨不得抢过来自己戴上。
现在看到她的丈夫出丑,自然是幸灾乐祸的。
“好了。”燕老夫人也看不下去了,终于开口道:“时辰到了,入席吧。”
燕老夫人都发话了,谁还敢多嘴。燕月影纵使不甘,也只能悻悻的坐回了原位。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顿时令韩曼秋不禁侧目,这时,众人已经在入席了,那笑声很轻,离韩曼秋很近,她才能听得到。
侧目望去,那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在众多的宾客中,笑得灿烂,她的年纪很轻,大约十七八岁,挽着流云髻,旗袍上绣着花,虽然她笑的时候带着一丝的轻嘲,带着少女般的任性,但却依旧很漂亮。
而当韩曼秋看过去的时候,少女已经侧过了头,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样子,明明是个年轻活泼的少女,混在这一群大人中,似乎也在努力的装着大人的样子。
韩曼秋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少女,看她的穿着打扮,已经也是燕家的人吧。
不过,似乎和她所见到的那些燕家人又有些不同。
不多时,众人均已入席,锣鼓声响,台上戏也已经开幕了。
早已花了妆的戏子们也陆续上了场,耍着花枪,翻着跟头,是标准的昆曲儿,今儿的折子戏是燕家大爷一早定下的,压轴的是出自水浒传里的义侠记,武松打虎。
说是武松打虎,自然武松是主角,这样一个生角儿,自然是极为重要的,戏好不好,主要就在他一个人上。
今儿演武松的角儿,也是燕家大爷一早就定下的,燕家大爷一向喜欢去南华大戏院看戏,那演武松的正是南华大戏院的台柱子,昆曲名角儿,白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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