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家里平白无故没了一大笔钱,如今董家的生活都是靠着董老太太的私房才能维持,她自然得为奶奶节约着点用。
不过一旁听着的董四夫人就只觉得脸面上火辣辣的红,她做错事是一回事,但因此被人落了脸面却又是另一回事了,之前被董老太爷关进杂房已经很惹下人非议了,现在再被董老太太这么当众一说,她瞧谁都像是在看她的笑话,实在忒是没脸了。
被换上寿衣的董老太爷和董老四躺在后面铺着的竹床上,前头是挂起来的冥幕,香烛和纸钱已经点烧了起来,整个客厅里烟雾缭绕的,弥漫着一股子浓烈的锡箔纸气味。
披麻戴孝的董家女流们跪在冥幕前,一边哭一边往火盆里扔着仆人们折好的元宝,神情悲伤哀悼。董家在上海的根基浅薄,认识的人也少,此次做七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前来吊唁,只有周边相邻的几户人家知道情况,等那些人家走后,家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死去的其他三个下人在房子里的另一偏僻处设灵,他们是不可以冲撞主人家的,病容憔悴的赵婶强撑着身体正在那守着。
屋外搭了灵棚,请来的哭丧声乐先生们休息了一会儿,又拿出家伙什开始吹吹打打哭灵起来,十分热闹。大门大开着,寒风一股一股地吹进来,带动灰黑色的烟气绕人,味道呛人的很,一身白袍的董兵兵看着窗外被大风吹得颤动不止的树枝,不禁在心里掰了掰手指。
眼下赵叔还得有些时日才能回来,这意味着她拿到自己的身份证明还得过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办丧事还需一两个月,她肯定是得等办完才能带着董老太太走的,所以并不急。而担保人她已经想好了,就找沈少校,他是国党里的军官,还是个少校,大使馆里的人肯定会给他面子。
正当董兵兵静下心思盘算着的时候,门外帮丧乐先生们打下手的仆人们纷纷出声喊道:“左先生。”
左焦来了,在董家一连失去了两位顶梁柱的悲痛时刻。
“董奶奶,我很遗憾,但请您保重身体。”哀悼完毕后了解完内情的左焦俯身站在董老太太身前,拍了拍老人家的手安慰道。
董老太太哽咽着点点头,表面再怎么装作坚强,内心其实还是十分哀恸的。
接着,左焦又按规矩劝慰了董家其他的家庭成员一番,其中,董漱雨哭得最是卖力,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不是亲戚关系的人是不好在办丧事的人家呆太久的,董老太太开口说道:“家里乱,就不好留你了,兵兵啊,去送送小焦吧。”
“哎,左先生,那我送送你。”董兵兵听话地从地上起身,领着站在她身旁的左焦往门外走。
不一会儿,董漱雨也借口哭多了要洗脸而遁了出来。
门外寒风凌厉,刮得人脸颊生疼,刚出门的董兵兵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犹带着泪痕的脸,生怕被风一吹就皴裂了。
没走出几步,察觉到董兵兵窘迫现状的左焦停了下来:“快回去吧,外面风太大了。”
他看着董兵兵如是说道,弯起的眉眼间满是体贴。
“送你出院门吧。”董兵兵指着院门外的路摇了摇头,头上的发卡里别着的白色纸花在风中摇摇欲坠。
左焦笑了笑,抬起手帮忙整理固定了一下,这个举动董兵兵并没有躲。
确定了对方的心思,有些话才好说。
已过午时,丧乐先生们被请下去吃饭休息,此时院中并无人,正是说话好时机,董兵兵打算跟对方摊牌说清楚了。
她低着头,习惯性地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左焦先生气质温和、风度翩翩,其实我对左焦先生你还挺有好感的……”
然而话还未说完,嘴唇前就贴近了一根手指止住了她的话头。
“这种话应该男人先说。”左焦勾着唇看着董兵兵,清澈明亮的眼中有些懊恼,好像在反省自己为什么没有提早开口,“董小姐还是让我先来说吧,我……”
“不不不……”见对方完全会错意,董兵兵忍不住出声打断,但眼角余光忽然看见门被轻轻推动。
她立刻转过头去看,却发现推门的是董漱雨。
见已经被人看到,董漱雨索性大大方方地推开了门,脸上一派乖巧笑容:“三姐,奶奶问你什么时候进去,家里就要准备开饭了。”
“你先进去吧,跟奶奶说让大家先吃,我还要等一会。”董兵兵随口回答道。
董漱雨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那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聊吧。”董兵兵对左焦轻轻建议道。与左焦的事马上就快要过去了,此时她并不想节外生枝。
两人很快走开了,站在门内的董漱雨却是吓了一跳,不禁有些庆幸她反应快。她不过是想来听听左先生和董兵兵在聊些什么,但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想着想着,抓着裙边的手越发用力,董漱雨埋在阴影中的脸也开始阴晴不定起来,你爹娘才刚死没多久,现在爷爷也死了,没点避嫌规矩不说,还硬要往人家左先生身上扒,董兵兵你还要不要脸。
与此同时,沈将军府邸里,沈凯超和他的父亲、继母已经吃好了饭,他们三人忙得很,难得坐在一起吃饭。
沈将军靠在沙发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剔着牙,身上有股军队里带出来的痞子气。沈凯超则与他不同,他轻轻喝着清茶,模样总要斯文一些。
“少校。”沈凯超手底下的人急匆匆地进门来。
见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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