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的,饿得几欲虚脱。
甘却昨天一整天没吃东西,现在也只是饿,没有食欲。
她好像有点明白他以前跟她争辩的话题了:食欲到底重不重要?为什么有些人就是不爱吃东西?
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来看,不想吃东西的人,应该都是心里头装着比吃东西重要一千倍一万倍的事情的人。
但是她还不想太早走上吃胃药的道路,那一定不怎么好受。像他那样。
甘却拾掇了一会儿,爬下楼去吃早餐,整个人都是精神恍惚的。
她总觉得昨天是梦境来的,那么不真实,过得那样匆忙。
又或许,等会儿回去,他就回来了。
4
2017年1月1日。
甘却站在酒店前台办理退房手续。
这时候她才切实地认知到,那的确是梦来的。
张存夜这个人,她跟他在一起的那短短二十多天,他赠予她的种种情生意动,这些就是梦,一场大梦。
梦醒之后就是冰冷的现实,梦醒之后就是她孤身一人。
前台的中文说得并不流畅,她听得磕磕巴巴,填表格的时候也无从下手。
表格上满是英文字母,歪歪扭扭的,她一看就头晕。
前台帮她翻到前一页,似乎是想让她参考入住信息。
于是甘却看见了那些简短的黑色手写字体,是他的字迹,工工整整,一笔一划,甚至还有点像她初学写字时的样子。
这字迹跟他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搭,他是那么少年冠玉,慵懒神情下藏着谦与狂。
他的字就该流风回雪般遒劲,就该光彩夺目,就该独特耀眼。
可眼前的完全不是,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难以理解。
签名那一栏,他签的是中文名,端正得可怕,却又不是印刷体的那种端正,看起来怪别扭的。
甘却记得,她那时候想偷看他写字来着,但被他挡住了。
蹙着眉填完表格,刚要转身离开,被前台叫住。
她以为自己填错了,拿起笔准备改过来。
但是前台给了她一张便签纸。
木纹底色,令她触目即鼻酸。
5
电话亭。
前天晚上他还站在这个电话亭里打过电话,现在是她站在这里。
便签纸上写了一个号码,只有一个号码,没有其他东西了。
甘却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号,等待接通的时候,紧张得手心出汗。
她既希望接电话的声音是他的,内心却又清楚地明白不可能是他接电话。
这种煎熬使得她连呼吸都加快了。
“您好,荷兰驻华大使馆接待部………”
一颗心落地无声。
甘却轻咽口水,短暂地失神之后,结结巴巴地开始跟电话里的人沟通。
这时的她完全不清楚这个组织是做什么的,甚至不知道这是政府机构,只因为是他给的,所以她才把自己的全部情况跟对方和盘托出,包括她是华人难民的遗孤、没有护照这些事。
意外地顺利,意外地好运,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表示她现在就可以过去,他们会协助她往后的一切事宜。
挂了电话,甘却顺着电话亭里的玻璃面滑下去,蹲在原地。
她宁愿相信这是他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帮助她,她不愿意相信他只是丢给了她一个办事效率极高的政府机构的电话号码。
因为如果是后者的话,意味着她跟‘十八岁’从此之后不会再有关系。
但事实,似乎又的确是后者。
他就是这样,这样把她扔给了一个驻华大使馆,再不问后事。
她的‘十八岁’,出现在她十七岁这一年,也消失在她十七岁这一年。
梦幻泡影,约是如此。
6
2017年3月3日,甘却第一次来到中国。
穿一身粉色春季运动服,拖着一个小型旅行箱,从深圳宝安国际机场出来。
原本齐肩的短发已经过肩了,但是她没有扎起来,散在脑后,乌黑漂亮。
她也爱上了塞着耳机听歌,听他听过的那些歌。
白色耳机线,播放曲目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粤语金曲,到去年欧美最新的潮流电音,她听得特别杂。
不,是他,听得的音乐特别杂。
今天是国内高中开学的第一周,打了车去宝安区的一间私立高中报道。甘却是来念书的,从国内的高中升学班开始。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帮她联系到一家长居深圳宝安的家庭,家境挺好,但是家里唯一一个小孩天生聋哑,还轻微自闭。所以大人一直想给小孩找一位条件合适的小伙伴。
甘却就这样撞上了这个缺口。
她会手语,她是孤儿,背景干净,她也需要一个寄宿家庭。
高中生活无波无澜,甘却性格好,爱笑,会很多小游戏,学东西也快,在适应学校生活的过程中渐渐交了些朋友。
只是在某些安静的瞬间,她会盯着一个方向发呆,然后觉得心里特别空。
有时候经过教学楼的楼道,会碰见一些聚在一起抽烟聊天的男生。
甘却就用眼角余光观察他们,她发现这些人抽烟的姿势都一模一样,很标准,也很普通。
她再也没有遇见任何一个用无名指和中指夹着白色烟支的男孩了。
今后都遇不见了。
有时候跟班里女生一起去逛街,她们爱喝甜腻腻的奶茶,甘却总是固执地点柠檬汁、柠檬果醋或柠檬奶昔。
仿佛这样的固执能帮她铭记住某年某月的某些光影记忆,那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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