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原来暴君的脸上,也会有这般纯净而平和的模样,听到他的话,皇帝甚至连头也未曾抬过半分,轻轻地道:
“下去罢。”
“那..那可需要发布号令在临近的,汾安,晋合等城搜索?尽快将人找到?”
萧怀雪这时才终于抬起了头,却又很快地埋了下去,挥了挥衣袖,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下去罢,你找不到她的。”
如果她真的是‘她’那此番行为便没有半点意义了。
耳边犹记她在牢中对他说的那句话,如此轻飘飘,如此气若游丝,却如铁锥般径直扎进她的胸口。
迫使他想起八年前,甚至是以往无数前程往事,和尘封与记忆中,却时常在脑中出现的,那抹衣袂飘飘的身影。
重叠的两句话,正如夕阳黄昏下那两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趋重合在一起的身影。
她的身影。
他陡然双手抱头,痛苦地埋首。
心中似有万千刀剑蓄势待发,负责发号施令的人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那一句,最终万箭齐发,齐齐射向自己,成全了自己的鲜血淋淋。
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无论是八年前的鬼迷心窍,还是八年后的绝望,他合该堕入无边的黑暗与无尽的苦楚,任由各种苦涩的情绪化作一只只吸血的蝙蝠将他周身的血液吸干。
他沉沦于这不加修饰的情绪,直到素来清净的得闲殿终于迎来了一位新客。
来人踏着的脚步声沉重而急促,仿佛从她的脚步声中便可以听出这人眼前澎湃的情绪,她一路无言地穿过长长地,花草繁盛的院子,来到殿外,而后不留一点余地将那虚掩着的门给重重推开。
那门大开着,黄昏时的太阳像是为了展现自己最后一分的光与热,尽数随着门檐射入了殿内,钻入萧怀雪眼中,迫使他不得不抬起眼来,望着眼前逆着光的,熟悉的身影。
他道:
“我还以为,你此生都不会在踏入得闲殿了呢,许久不见了,九姑娘。”
来人正是九姑娘,目光凌厉,再不披一点伪装。
“你竟敢将她放走了!”一出口,竟是直达深处的拷问。
赵家九姑娘因着某些原因一直对他怀恨在心,亦或厌恶整个薛家,可赵家的使命却又注定为了萧家而服务,真是辛苦了她。
她素来还算兢兢业业,除却在饭菜上动的些小手脚,即使恨他入骨,倒也一直维持着面上的和平,可现如今却因为一个御膳房的膳娘而撕破了这层脸皮,亲自跑到得闲殿同他对峙。
“纵使寡人有心要抓,也抓不住她。”
萧怀雪如是道。
赵九听此一言眉头微皱,从鼻息间冒出一声重重的不屑,望着他:
“怎么,不过几月的时间,便已经被她由身至心地迷惑住了?纵使如此,你也不该坐出这等愚昧之事,竟仍由她将已经落入牢笼中的她劫走,你可知我废了多大的功夫才将他逮住?”
萧怀雪迎上她盛怒的眉眼,问道:
“你所谓的功夫,便是旁敲侧击地引诱寡人借寡人的手来困住她?”
赵九听到这儿突然笑了,反问道:
“那也比不上你的急功急利铁石心肠,为了一己私利残害他人,谋权篡位来的强。”
萧怀雪沉默了,正如赵九所设想的,铁铮铮的现实摆在眼前,他拿什么来否认?
八年前大庆与北鹤的战火绵延至夏丘,彼时的九五之尊萧舜决定亲自带兵出征,且还不顾朝野上下人的劝阻执意带上彼时不过一个废弃皇子的萧怀雪。
赵九收养的义子赵衡也随了去。
萧怀雪生母顾氏乃是当时浣衣局的小丫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爬上了龙床,且于一年后诞下五皇子萧怀雪,同日本就身子虚弱的顾氏因难产而死。
一个卑贱丫鬟所生的孽种,即使流着一半的龙血,可与血统纯正的三皇子萧舜比起来可谓天差地别。
萧怀雪自小在东宫的地位可见一般,偏生这幼子未曾继承半点顾氏的热情与开朗,终日眉眼阴婺个性古怪,看着他人的眼神如鬼魅般,瞧着瘆得慌。
不过,之于这种性子最大的好处便是沉默而隐忍,仍由伺候自己的丫鬟公公们刁难与施虐也从不开口求饶,告状,加之天高皇帝远,那些人更是没有了忌惮。
萧怀雪的童年是悲惨的,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这种境遇在六皇子萧涵,七皇子萧长皖,甚至是十公主萧韫仪出生后更是严重,就连住所,也被赶到了皇宫角落里。
皇帝也并非未曾看过他,只是公公丫鬟们掩饰地很好,他既没有看出萧怀雪干净衣裳下那些横七竖八的伤痕,也看不见那院子后面清汤寡水的饭菜。
他唯一能看见的,便是这个五六岁的孩子眼中的阴婺与死气沉沉,全然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朝气。
足足将他吓了一跳,自那之后,皇帝便再也没来过了,而那些为每个皇子送来的食物,礼品,御赐之物,也从来都与他没有关系。
就连萧怀雪自己都怀疑这一生,都将在这说不出的仇恨与苦闷中度过,直到萧舜某日误打误撞与他相遇。
同萧怀雪的阴冷沉闷不同,自小含着金汤匙受尽宠爱的萧舜要开朗明快的多。若将萧怀雪比作天上凄冷阴凉的月,那萧舜便是带给我万人福泽与温暖的日。
他甚至一点都不娇纵,未见丝毫世家子气,平易近人,温暖亲切而热情。且还入了魔般,偏生爱围着萧怀雪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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