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兮兮的脸,满身尘土气息,恐怕从边关回来就未梳洗过。曾经灵动俊俏的少年模样,此时神情呆滞,嘴里不停歇地叨念不停。若非王府总管唤出名字,虞烨根本无法辨认出眼前的人,竟是王旬。
“他怎会疯了?“难道当日他让王旬带去之物出现变故,司徒昭蕴才会遭遇不测?
“禀陛下,自王爷出事,王旬便疯了,成天守在棺前死活不肯离开,请了大夫也是无法。”
“朕问你他怎会疯了!“虞烨狂怒抽出剑,锋刃横到总管颈脖。
总管瑟瑟发抖道:”陛下,王旬疯言疯语,陛下切莫相信。”
虞烨的听力很好,自然不会漏过王旬一直叨念的话语。”是二王爷……二王爷害了王爷……不,是我害的,是我害的……”
“他既然疯言疯语,留着也是无用。”落花剑从总管的脖颈收回,搁至王旬颈侧。
王旬无动于衷自己颈侧的剑,总管倒吓得连连磕头,捺不过君王威逼,终道:”王旬疯了已够可怜,求陛下饶他一条性命,老奴也是听闻随军将士私下交谈,说王旬得到陛下所赐带予王爷,甫出皇城便遇埋伏,幸得二王爷所救。可当二王爷见到陛下所赐之物,却大惊失色,言说那是夺人性命的巨毒,劝王旬另换外形相似的药丸带给王爷。
但王爷竟中毒身亡,所以王旬认定二王爷换给他的药才是毒药,而自己亲手带了毒药交给王爷……老奴还听闻王爷得到陛下所赐药丸时欣喜若狂,高声笑言陛下果真还念旧情,无论生死都再无遗憾了……王旬多半是忆起此事,羞愧难当之下才会失了心神。”
落花剑无力握住,坠落于地。
瞿君瑞判断不错,他赐予之物确是夺人性命的巨毒,不过也是以毒攻毒的最好解药。问题是他无法界定,瞿君瑞究竟出于无心还是故意,王旬才离皇城便遭遇埋伏,偏得瞿君瑞相救换药,世事那有这般的巧?
侍卫跪地拾剑奉给君王,虞烨收剑回鞘,连着数次,怎么也收不回去。张藻默默代他收了,重新献上。
虞烨抓回剑,握住剑身的手,颤抖不止。张藻适时搀扶住他,支撑着他行至棺前。
闭目抚摸,冰凉的肌肤寻不到一丝温暖,一如他的全身,也寻不到一丝温暖。手指滑过脸庞英挺的线条,曾经时时只要回头就可以看见的人,曾经在他身边不着痕迹给予他关心的人,
为什么不能再点明白,司徒昭蕴从来没有过任何人,有的,就只是他而已。
情不自禁俯低身子,在寻到的唇际烙下轻吻,如果这唇,还沾染着毒,便带他也走了罢。颊上微微的寒意,原来他也会泪流满面。
“三王爷临终的表情十分安详,陛下不看一眼么?“张藻劝道。
“不用,朕要回去了。”何时,他竟也怯懦到连睁开眼的勇气全无,怕一旦看了,一切俱会随之崩溃。
推开张藻,踉踉跄跄走出王府,虞烨五味陈杂地望住急步恭送出来的总管。
“朕所赐之物可还在?“
“原在王旬处,现暂由老奴保管。”
“三王爷无福消受,便由王旬代劳了吧。”
王旬堪称忠仆,但这忠仆,却害他失去了唾手可得的温暖。
淡淡说完,虞烨上轿,催促起驾。撩开窗幕迎来夜风,王府的门楣挂满白绸,仿在嘲弄他的心,同样一片白茫茫苍凉无尽。捺到头来,依然空空如也。
虞烨坐在马车内,望着车窗外路旁繁花似锦,原来,又已到了梨花烂漫的时节。
本不想去的,男人第一次拥抱他的地方,但张藻却言梨花树与那口井都还留着。
那口井,是曾让他誓言绝不再受轻蔑而奋发图强才会有暗王朝的存在。那株梨花树,是先皇在恩宠过他的母亲后亲手种下,也是先皇亲手为母亲做过唯一的事情。所以母亲,哀漠大于心死时,才会选择自缢于那株梨花树。
的确不该只因为一个荒谬的理由,就轻易损毁掉。长年跟随他左右的张藻,到底比较别人更多明白他的心思。
等待不及地提前了行程,司徒昭蕴举丧的日子,皇宫的队伍也浩浩荡荡开往行宫。
司徒昭蕴长年的功绩早已深入民心,此次又御外有功,最后的落幕,君王却拒绝出席。多半,又会得到不义的名声,不过,他已不在乎。
出行之前,余庆一直送到宫门外。
自从三王爷府回来,虞烨就再没宣召过余庆一次,余庆还是那付吊儿啷当的样子,他没有多加理睬。与余庆之间,无关乎感情,余庆只是他的共犯,如此而已。
余庆目送他的眸光中,飞快闪过怜惜,或有稍稍动摇,可他不愿去捕捉,只了无痕迹地消散。
突然厌恶起眼前的那张脸,成天嬉皮笑脸的表情像极了一个人,兴许从一开始就很像,所以从一开始就宣招的是余庆,而非别人。
中途,前往行宫的队伍绕道去了二王爷府。
虞烨独自进去,王府内有不少的人,下人们早已谴散,留下的,仅仅是派守在这里伺候捕捉瞿君瑞的侍卫。
一路喝退问安的侍卫,循着记忆的途径深入密林,那日曾与瞿君瑞缅怀过往的草庐,沾染晨曦雾珠的竹林,蹁跹着青翠的鸟。在属于他的房中,果然有个密室,与遥远时光中一模一样的密室。
手执油灯拾级而下的时候,虞烨不免在心里嘀咕,瞿君瑞居然会大费周章弄出这么个草庐,连密室都一应照搬,难道早已料定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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