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启沨沉默了一下,道:“槿槿,十年的夫妻,你真的对我没有半分情意么?”
“没有,我这回就是特地来与你说清楚的,即便从前诸多误会,我们也不可能再有什么牵扯,因为我喜欢的不是你,是启濯。而且说实话,那十年里,我没有几天是过得真正舒心的,你带给我的,多半都是磋磨,”萧槿似笑不笑,“我从前原本没有什么择偶准则,但自打遇见了你,我就告诉我自己,你这种人,千万不能嫁。”
“可我当时忽然遭逢那样的事,已经性情大变,”卫启沨忽地情绪激动,霍然起身,“我那时候日日都在想,为何这样的事会落在我头上!你明白那种从天上坠入泥淖里的感受么!”
萧槿也被他激起了脾气,气道:“那我呢?我为何要承受你的怨愤?何况我早就与你说过,不幸既然已成事实,你就要慢慢学会接受,这个又不是你人生的全部。司马迁与你遭际差不多,但人家是赫赫有名的太史公,左丘明失明之后著《国语》,孙膑遭刖足后修兵法,照你的想法,他们也该日日怨天尤人是么!”
萧槿说话之际,又感觉无数作文素材浮上脑际,忙忙打住。她也知晓这种事其实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可卫启沨前面那几年简直消极得叫不醒,他折磨自己也折磨身边的人,恶性循环。
卫启沨平复了一下情绪,语气近乎乞求:“先不说这个。我知错了槿槿,如今一切都重来了,我们也可以重新……”
萧槿打断他的话:“我说了不可能。我还挺感谢你那个方子的,治好了我多年的痛经。但是我绝不可能再嫁你。”
萧槿见卫启沨缄默,问他解释罢了没有,他也不答她,她望了一眼远处的卫启濯,问他知不知道卫承勉前世的死是怎么回事。
“我纵知晓,又凭什么告诉你,”卫启沨面色一沉,“卫启濯卑鄙龌龊,你喜欢他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前世……”
“论卑鄙龌龊,谁能及得上你,你当初骗婚拉我下火坑的时候,难道还自诩君子么?”萧槿蹙眉,“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成婚前根本没见过几面吧?所以你为什么选我来当这个幌子?”
两人说话间,卫启濯忽然疾步上前来,伸手去拉萧槿:“啾啾,庄子那头来了贵客,父亲让咱们过去拜见。”
卫启沨一把拽住卫启濯的手:“放开她。”
卫启濯半分不让,笑道:“啾啾是我未婚妻,二哥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们?还有,她是二哥未来弟妹,二哥顶好检点些。”
卫启沨听到后面时仿似怔了一下,转头看向萧槿,却听她冷淡地说了声“松手”。卫启沨僵立片刻,紧盯着萧槿道:“无论我做什么,槿槿都不会给我机会?”
萧槿笃定答是。
卫启沨顿了顿,慢慢松了手,自语道:“我知道了,你不给我机会也没有什么。”言罢,示意远处的小厮上来收起那两个交杌,回身就走。
萧槿嘴角微扯,他不忘收走他的小马扎,难道是怕便宜了她跟他四弟?
第79章
萧槿折返的路上,对着眼前蓝天白云,与卫启濯一番闲谈,心绪才畅快了许多。
实质上她至今看见卫启沨,还是会时不时想起前世的种种不愉快。
卫启沨大约因为前世总是看见她没心没肺地自娱自乐,就觉得她过得其实没有多么不好,他根本不能理解她当时的处境。
她那时候整日承受他的冷暴力和傅氏的再三刁难,有时候出个门还能听到别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议论她不能生、议论她善妒,说她生不出孩子还霸着丈夫不让纳妾,就该被休。那时候众人几乎都唏嘘嗟叹卫启沨深情,妻子多年无所出居然还一直不肯纳妾,实是世间罕见之至情。
她遭了无妄之灾,卫启沨一个骗婚的出轨男变成了情圣,赢得满堂彩。
萧槿当时简直恨不得撕了那些人的嘴,告诉他们卫启沨的真实嘴脸,但那又如何呢,这个时代原本就对女性不公,她说出卫启沨不举骗婚的事,众人说不得还会同情卫启沨,反过来说她寡廉鲜耻。
卫启沨婚内出轨也是既定事实,她曾经撞见过他跟温锦私会,并且她方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卫启沨并没有否认,他只是一直在强调他没有真正喜欢过温锦。若她在这一点上冤枉了他,他早就跳起来反驳了。
他前世后来对她的态度确实缓和了很多,但这并不能弥补什么。她至今都忘不了新婚的那段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抱着好好过日子的心嫁进来,结果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卫启沨泼冷水,卫启沨那时候根本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着,发脾气甩冷脸是家常便饭的事,二房这边的下人都知道她不受卫启沨待见,若非卫韶容出面帮她周旋,没几个下人拿她当少奶奶。
她心里难受至极的时候也找没人的地方哭,但她骨子里的那股韧性一直都是在的,并且日子也总是要继续,所以不论如何,她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个爱说爱笑的人。
卫启沨觉得他自己冤枉,那她承受的这些又要怎么算呢?这并不是他后来暗中给她送几顿饭、搜罗个药方子就能补偿的,他如今的致歉在她看来也微不足道,她对之并不动容。
卫启沨问她是否真的对他没有半分情意时,其实她觉得十分可笑,她跟他成婚时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后来也已经在他的冷暴力与不作为之下对他彻底绝望了,她得是怎样的受虐狂才会喜欢上他。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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