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斗胆,请求父皇封十二弟为太子侍读,伴儿身侧。”
张牙舞爪的金銮宝座之上,有些年迈的皇帝眯起眼睛,半晌,终于想起了盈絮殿里,还住着自己这么一个无人问津的儿子。
……
金碧辉煌的太子寝宫,元清殿。
一身明黄纹绣衣袍的李怀恩居于上座,不甚在意的端起一杯茶,轻轻吹了口气:“阿蒙,这段日子以来,对十二皇子伺候不周的,都是哪些奴才?”
被唤作阿蒙的男人颔首,语气波澜不惊:“殿下,那些人已经全部在这里了。”
元清殿外,正在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整整齐齐排成两行,纷纷跪下磕头,哭喊求饶。
而李怀恩只是懒洋洋的将青玉杯放在一旁,眼睛抬都没抬:“拖下去,全部斩了。”
“是,殿下。”阿蒙颔首,语气恭敬,面无表情。
……
“承德,我是你哥哥。”
太子寝宫之内,李怀恩面如冠玉,剑眉微挑,看着他露出一个fēng_liú俊赏的笑容来。
“哥、哥……?”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少年抬头,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里盛满了困惑。
“是。”李怀恩轻手轻脚的走过来,俯下高贵的身子,用上好的蚕丝衣袖擦拭了一下少年额头上的灰尘,看着他的一双眼睛明亮而温柔,“以后,我就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
四年后。
皇帝年迈,无法国事,朝中大权尽数落于太子肩上。
入坤宫,李怀恩眉心微皱,御笔朱批,正在批阅手中的奏折。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年手中端着一盅热粥,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李怀恩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他没有抬头,语气平淡:“承德,说过很多次了,这种事交让下人做就好。”
“没关系,承德来做就可以了。”李承德走到他身侧,将茶盅小心放下,自顾自的就开始为他磨墨。
他抬头,偷偷看了一眼李怀恩英俊的侧脸,咬了咬唇,半晌,轻声开口:“哥……你永远都不会抛下承德的,对吗?”
李怀恩笔下动作一滞,但只是一瞬,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继续之前的动作,他低着头,狭长的眼尾微垂,语气依旧平静:“承德,在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人胆敢欺辱你、奚落你,嘲讽你。你只需记得这个便好。”
……
两年后。
先帝驾崩,太子即位,改年号为承安,封十二皇子为清远王爷,阿蒙为御前将军。
冬至,冬雪纷纷,梅花吐蕊。
李怀恩束手而立,安静的欣赏着殿外的雪景。
突然,他以手掩口,轻咳了一声。
声音不大,身边沉默肃穆的男人却是一怔,剑眉微蹙,阿蒙张了张嘴,还是轻声开口:“陛下,您的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
李怀恩轻笑,依旧是fēng_liú俊美,雍容高贵。他用手指轻拭去唇边的血丝,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语气:“看来……要加紧部署了。”
……
转眼,距新帝继位已经三年。
皇帝残暴、严苛赋税,民不聊生。各地纷纷开始起义,意欲推翻暴政,重立新帝。
雕龙画凤的金銮殿内,李怀恩面如冠玉、唇若点朱,负手而立,活脱脱就是一个民间fēng_liú浪荡的纨绔公子做派。
李承德看着他,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哥……为什么?你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李怀恩轻笑,转身,他走向李承德,指尖抚上对方白皙的脸颊:“承德,你往日,可是从来没跟我发过脾气的。”
“可是……哥,你已经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了,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承德看着他,眉目间都是痛苦之色,清澈见底的眼里已有泪水。
李怀恩如当年一般俯下身子,动作依旧高贵雍华,他伸手,拭去李承德眼角的泪水,语气温柔的仿佛一握即碎:“我为……让你堂堂正正的坐拥江山,享受万民朝拜。承德,我说过,从此往后,不会再有任何人胆敢欺辱你,即便我不在,也是如此。”
……
七年后。
又是一年冬至。
说书人响木一敲,语气洪亮:“话说,当年皇帝暴政,生灵涂炭。清远王爷忍辱负重伴君左右,足足有三年之久。后终于得到时机,一举诛杀暴君,拯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之中,真真是上领天命,下得人心,实乃苍生之幸啊!”
而元清殿外,黄袍加身、眉清目秀的少年面无表情,侧身而立。他开口,语气清淡:“阿蒙,距他离开,已有七年了吧?”
“回陛下,已有七年过一日。”身后高大的男人依然沉默,只是面容苍老,鬓间已生白发。
少年微怔,神色茫然,半晌,终于垂下头,以手覆面,低低的哭了出来。
只可惜,这一次,不会再有那个人俯下身子,为他擦去泪水。
李承德,从来都不爱权力,不求富贵,更不想要坐拥江山君临天下。他唯一在意的……是那个会用衣袖替他擦掉灰尘的人。
那个人曾经对他说,他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他说,有他在,从此不会有任何人欺辱嘲讽他。
他做到了,代价是……永远不再回来。
江山一顾,黄土白骨。
深夜,莫阑打下最后一个字,然后将写好的稿子发到九霄编剧部的指定邮箱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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