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去了。”
孔涵礼抚着石桌上的纹路,神色一时有些恍惚。
不。计划出差错的时间,比那要早得多。怕是从他长久的虚情多了几分真意、心里有了那个人的影子开始,这整个计划就再也没有了预期,完全失去了控制。
却并不和张轶说破。只是点头:“自然你觉得关键在于三笙对我的态度,那么让她重新信赖我便是。”
“这并不简单吧。”张轶脸上有些不确定,“拒婚一事造成的隔阂极深,女子大多心软痴情不假,只是像她这样的,心性单纯专于一物,不喜与人接触却能当众以曲示爱,心动时多执着,心伤时便有多坚决。更何况,我听说她如今在身边养了个侍卫,二人形影不离十分亲密,说不定……”
咔嚓一声。孔涵礼手中的酒杯四裂粉碎。鲜红的血液混合着酒水从他的手指缝隙滴落下来。
眼中划过一道幽光,嘴角忽然浮现出笑意。这笑容温和恬淡,却让张轶瞬间遍体生寒。
“我能让她爱上我一次,便能让她爱上我第二次。些许障碍,清了便是。”他轻声呢喃。手掌握住酒杯的碎瓷片用力搓揉了几圈,一字一顿道:“三笙,只能是我的。”
青宁城的这位神医,似乎的确不负盛名。接连几天用银针将三笙扎成刺猬,又喝了几碗黑乎乎的汤药,虽然除了药实在太苦三笙半点没能察觉有什么变化,但根据的检测,只要继续这么喝个两三个月,白天变傻子的限制就不需要了。
这天照常扎过针,从药童手中接过药,屏住呼吸还未作好心理准备,收好银针的神医忽然看了三笙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楚行,弹了弹指甲道:“年轻人身体好精力旺盛,但有些事,还是节制些好啊。”
姿容妍丽的脸上明晃晃四个大字忠告:纵、欲、伤、身。
饶是三笙脸皮厚,也不禁脸上一阵火烧,偷偷将手背过去在楚行腰间狠拧一圈,一边对着神医姐姐讪讪笑道:“以后会注意,会注意的呵呵。”
一抬手将整碗药全灌了下去。干脆利落一气呵成,连鼻子都没有捏。
神医赶在楚行之前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枣,一边拿起药筐挑拣草药,一边问:“再过几日便是女儿节了。你们两个可有什么活动?”
女儿节是楚国的传统节日。这一日结彩络饮菊酒,夜间还会有盛大的灯会。男女老少上街游玩,遇到心动喜欢的对象,便可将彩络或是花环送给对方,于灯火阑珊处倾诉爱慕求结良缘,因此又叫姻缘节。本质上就是一场大型相亲虐.狗活动。
青宁城靠北,因为地理风俗此处过节的方式又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城中有一南一北两座弧形长桥,被当地人称作南北鸳鸯桥。一边的桥头为鸳,另一边的桥头为鸯。女儿节这日,互相爱慕的情侣约好时间自长桥鸳鸯两头同时往中间走,若是能透过人群在桥心相遇,互结彩络,便象征着此生鸳鸯成双白首同心之意。
三笙用舌尖卷着蜜枣在口腔里来回滚,等浓重的苦涩稍微退去一点,开口道:“我跟阿行准备去北桥观灯,虞姐姐你去吗?”
神医将挑出来的草药往架子放好,挑了挑眉:“我孤家寡人一个,凑那热闹干嘛。你们出去玩小心些,那两座桥上每年都是人山人海,早晚非得塌了不可。”
咳。三笙回头望了楚行一眼。这话却有些不好接。嚼完蜜枣谢过神医的忠告,拜别之后二人一同往客栈走。
一路上,神医宛如预言般的flag始终在三笙脑海里挥之不去。转头看楚行:“要是桥真塌了怎么办?”
楚行往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俊朗的面孔温柔笃定:“有属下在,公主不用担心。”
三笙笑了起来,用力点点头。微风和煦阳光正好,行人穿梭不绝,两旁街道上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北方小城特有的悠然安详扑面而来。这样的生活,真好啊。
或许是日子过得太舒心了。以至于收到孔涵礼的信件,三笙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信是在女儿节这天的傍晚送来的。三笙正在换衣打扮为晚上的约会做准备。楚行已经提前去北桥了,据说要安排场地给三笙一个惊喜。
三笙捏着指尖薄薄的一张纸,回头问冬梅:“是什么人送过来的?有留下什么话吗?”
冬梅摇头:“送信的人作小厮装扮,敲门放下信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有影卫跳出来单膝跪下:“殿下,要追吗。”
三笙想了想,摇摇头。将信上的几行字又看了一遍。信写得很简单,言辞恳切姿态极低,略诉分别之情后,便请求三笙前往南桥和他见上一面。
你最爱吃的蜂糖糕,我给你带过来了。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下去,直到你出现为止。信中如是道。
去还是不去。三笙心中犹豫不决。思虑良久,被蜂糖糕触动的师生情谊到底隐隐占了上风。窗外天色还早,跟楚行约定的时间为明月初升。只要走快些中间不多纠缠,完全来得及。
打定主意之后,三笙在影卫的护送之下来到青宁城南边的鸳鸯拱桥上。孔涵礼就站在桥头的桂树之下,半明半昧的霞光中穿着一身月白长袍,眉目俊雅翩翩浊世。
见到三笙的身影,立刻难掩激动地迎了上来。
“三笙。”他唤道。深情地目光一瞬不瞬,“你来了。”
三笙点点头,神色恭谨淡然:“夫子找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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