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的所有对话内容都在录音笔里,俞然让小组听完开总结会议,自己稍作休息又要出去。小胡问他:“俞队你去哪里啊?不带我?”
俞然已走到门口,止住脚,半侧脸,道:“终南山。”
前往终南山的路上,俞然暗骂自己太蠢。为了这三个嫌疑人,尤其是汤胤,耽搁了这么久,让他忽略了最本质的东西——从死者身上出发。
分局是上周五接手的,再过两天就整一周,战线拖得越长,对侦破就越是不利。
他定下心来,凝住神,开始思考。
丁晖不可能是自己开车去的终南山,这一点毋庸置疑。那么,开车的人,会不会是凶手?如果假设成立,那么他同凶手待在一起这么久,身上却没任何打斗痕迹,是否能说明,他对凶手没有任何戒心?那么凶手,是否是他来往的朋友?
凶手既然能给丁晖吃下少量安眠药,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吃下足以致死的剂量?是因为……那少量安眠药是凶手偷偷给他吃的?也许就是掺在酒里?安眠药致死剂量是一百片,这么多药体积过大,不易下在酒里?那么,凶手给丁晖吃安眠药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确保他在一段时间里不会醒来?
为什么?
为了把他带到终南山?
俞然抬起头,隔着挡风玻璃,眺向远处延绵的山脉。天色已深,群山藏在迷蒙烟雨之中,浑浊得分不清山与天的界线。
俞然把车停在终南山入口,下了车,撑开一把伞。
他在雨中静站了片刻。
如果我是凶手,我会做什么?
首先,一定不会将丁晖的车开走,那么,我要怎么回到市区?
俞然提步走向国道。走了十来分钟,他在国道边发现了一块公交站牌,只有一路车,环山9路,半小时一趟,末班车是晚22:00。
如果凶手是乘坐公交车回到市区,那么最晚也得在22点前离开终南山。
俞然想起丁晖妻子曾说,丁晖在九点半至十点间还给她发过消息,称今晚不回家。
那么……这条消息,极有可能是凶手发的。
俞然感到自己的脊梁骨莫名沾上了一股寒意,他想这并非天气原因。
俞然折返回车里。他打算在这等那最后的末班车。
22点过后六分钟,终于见到环山9路汽车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雨中,车体窄小且老旧,开得缓慢,像个颤巍巍的老人。
还算准时。
俞然上了车,开车的是一个老师傅,或投币或刷卡。师傅开口:“到市区?4块钱。”
俞然:“能到市区哪?”
“随你。”
竟然能随便下车,他在终点站找寻线索的计划泡汤了。
俞然翻了翻口袋,没带公交卡,也没有零钱,便掏出张十块丢了进去。车上的人寥寥无几,他找了个离师傅最近的位子坐下,随口一说:“师傅,现在带几块几块钱出门的人不多,你们是不是改一下人工售票啊?”
老师傅苦笑两声:“公交司机这么苦,还是跑郊区的,谁愿意干专门买票这活啊,又没几个钱。再说了,这附近乡下人,钱都是散的,像你们这种城里来的那才揣大钞。”
“经常有人没有零钱就投多了?”
“那可不是,前几天就有个放了一百的,把我给美的,哈哈哈。”
“一百都放,真舍得。”
“那不然能咋?那天也就是这趟末班车,下着雨,那小伙子一个人,不给钱,难道要他睡山里啊?”
“凤城雾霾重,现在城里人周末没事就爱往秦岭这边跑。”
“我记得不是周末吧,还问了他一句,今天才周几,咋跑这来了,”老师傅顿了顿,使劲儿想,低语喃喃,“呀,到底是周几来着?好像是周三?”
俞然的拳头不自觉攥紧:“周三还跑山里,这人真怪。”
“可不是么。”
……
杨珊妮之前联系过臻霓,她也没敢多问,关心了几句,前两天臻霓心烦,也应付得潦草,今天终于心情好转,约上珊妮出去逛逛。
这一次心烦的人轮到了珊妮。
“你栋梁的事解决了?那就好那就好……可我今天没有空,我下午飞杭州……就是我刚上新的那些衣服,之前在那边找的面料,我明明看好了的,现在好多人说质量有问题要退货……我都快烦死了,你自己上我微博看吧,挂了啊。”
一挂电话臻霓就打开微博,果然有一些图文并茂控诉杨珊妮的,例如做工太差,走线像是地摊货,还有穿第一次就出现破损,放洗衣机居然搅破了,等等。
杨珊妮的网店y,几个朋友一起合伙做的,她是最大投资人。珊妮做事很用心,从打版跑料到宣传都亲力亲为,也亲自当模特。两三年下来,口碑一直很好。
她为人热情也耐心,逐个回复所有差评,答应退货,诚恳致歉,也没人再胡搅蛮缠。
相信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了。
……
刑侦组的例行会议开始前,俞然打了个打喷嚏。
小胡关切问:“俞队,你感冒了?昨晚终南山下那么大雨,你也不多穿点。”
俞然吸了吸鼻子,摆摆手道:“开会。”
今天周四,距离案发整整七天了。
俞然把昨夜夜访终南山的所见向组员通报了一遍。
“基本可以确定,司机所说的那个投了一百块的人,有重大嫌疑。”
“坐末班车的人不多,据司机所说,此人上车后一言不发,原本下意识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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