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不宣,并未再多说话。莫白薇本欲问起胭脂之事,却也因为没有底气,而压在了心底。
她没问,刘允也就没有主动提起。虽则他一路上言笑晏晏,但到底说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不过,这种时候,也的确应该说一些轻松的话题来缓和气氛。
这一次见面后,二人足足有大半个月没见。
期间,刘允跑去了一回凌云寺,同云落大师问起了心中的疑虑。
他问的是,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未卜先知,预测未来么?
也许可以,也许是谎话。云落大师一脸神秘,不置可否淡淡地笑了笑。
然而,这件事到底在他心里系了一个疙瘩。
那天,他听得清清楚楚,莫白薇说的是怪不得二皇子没能当上皇上。仅仅多三个字,口气便满含笃定之意,就仿佛她亲眼见过这件事发生一般。
加上,那天在杏花林里,她对他说的那番意味深长的话。他心头的疑虑,就像是涨潮时候的海水,怎样也退不下去了。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不管莫白薇究竟是何种身份,何种来历,他都是欢喜她的。
想通这一点,他心中的诸多顾虑,霎时消于无形,他当时便叫松林送了封信过去,约在柳宅见面。
莫白薇接到信时,正在宴席上。这些天,她特意躲着刘允,也是心虚。见刘允迟迟没有来信,或者邀她去见面,她心里反倒觉得一阵轻松。
只不过,事关那道士之事,她仍难以放下。她派了好几个眼线去四处打听,结果,全都无功而返。
她猛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信封。信纸上的笔迹,熟悉无比。不过,笔势跟从前相比,看起来更加硬朗了些。
匆匆看完之后,她便急忙合上。心底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她怎么躲闪,这一天早晚要来临。她甚至起过将事情对他和盘托出的念头。似乎,他是值得信任的。
“薇儿,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老祖宗一边给她碗里夹菜,一边问她。
她一愣,赶紧狼吞虎咽了一大口,笑了笑,“薇儿在想长姐的凌远表哥,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可是,偏生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次宴席是为迎接安氏娘家人用的,老祖宗的意思是,提前备下一桌菜,尝尝哪一个合安凌远的胃口。
这种贵宾以上的待遇,在莫家还从未有过。所以,莫白薇忍不住好奇,那位传说中的凌远表哥,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薇儿,你从未见过,自然想不起来。”安氏听了她的话,掩嘴直笑,“不说你,就是伯母,也不知道他如今出长成什么模样了。”
“那明儿就仔细瞧一瞧。初雪跟她这位表哥难得见面。明儿也就不必管什么男女之别了,叫他们兄妹二人好好在一起叙叙旧。”老祖宗言笑晏晏,眉眼嘴角上全挂着笑,“薇儿,你要是想去,也可以跟着去。”
“正好,我正要瞧瞧他呢。”
在老祖宗面前,莫白薇表现出来的,仍旧是一幅天真少女的模样。
除了脾气有所收敛以外,别的表现还同前世一样干脆利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倒不怕别人笑话!”老祖宗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眼睛里尽是宠溺。
莫白薇挺起了胸脯,“身正不怕影子斜。”
前世,安氏的娘家人一直到莫家败落,也未曾有人来过京城。
所以,她更得要瞧瞧那人是谁,她见没见过,为何说来就来了。
在座的人见着莫白薇天真烂漫的样子,都哈哈笑着。只有莫初雪,她面上虽然也笑着,然而,此时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据连翘说,孙仁孺仍被关在胭脂楼的破房子里。只不过,他浑身淤青,肿胀。吃的是剩饭剩菜,喝得是馊水。
连翘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但她的心底却是五味陈杂,要说对孙仁孺没有一丝同情那是假的,不过,最终占上风的还是愤恨。
不,也不应该说是愤恨,连恨都恨不起来。那是一种恶心,厌恶加嫌弃的滋味儿。
所以,这些天,这几种情绪叠加在一起,不断的在她心头游走,将她折磨得心力交瘁。
可偏偏,还不能说出口。每次她一想说,看见连翘那张笑脸,她便住了口。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笑是为着她好,为她打抱不平。
宴席还未结束,她便说头疼,要到外面走走。老祖宗顾念她的身体,问也没问一句,便交待她,外面风大,你仔细些。
她一听,鼻子就泛起酸来。在脆弱落寞无助之时,最怕听到关心。
她背对着老祖宗,点来点头,抬脚走了出去。
还未走两步,便感觉到后面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背上,而后,轻轻地问道:“长姐,我适才瞧你脸色苍白,可是不舒服?”
她急忙转过身,努力笑了笑,“薇儿不必担心,我无妨。”
“我这几日逮着空,就跟祖母说你身子的事,就说师父弄来了一幅灵药,可以去你的病根。到时候,长姐便可以健健康康的。”
皎洁的月光下,莫白薇白皙的肌肤微微发亮。清澈见底的一对眸子,亮晶晶的,像是会发光。
“不必这么急,再等等吧。祖母一听我身子见好,立时就会给我安排亲事。我不想……不想……”莫初雪连忙摆摆手,说起话来吞吐,面色凝重。
莫白薇一眼就看穿她所思所想,问道:“长姐还有心结?”
莫初雪想摇头,终于还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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