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回来的?”
高曜道:“孤是亥时回来的,一回来就见玉机姐姐睡着。后来还是母亲说故事给孤听的。”
我笑道:“不知慎媛娘娘说了什么故事给殿下听?”
高曜笑道:“母亲昨夜说了《硕人》[63]的故事给孤听。”
我心中一黯:“这故事好听么?”
高曜扁起嘴道:“诗是很好听,可是故事甚是无趣。玉机姐姐,什么是无宠而终?”
我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便是说一个人,没有帝王的宠爱,孤独失意,一直到死。”
高曜吓了一跳,小脸上全是困惑和怜悯:“母亲说的那个庄姜娘娘便是无宠而终。”
我问道:“娘娘还说了什么?”
高曜摇头道:“母亲没说什么,只是说那个庄姜娘娘很可怜。”
我松了一口气,微笑道:“无宠而终,是有些可怜,但远不是最可怜。”
高曜好奇道:“那什么才是最可怜的?”
我凝思片刻,说道:“宫中之人,一生荣辱,系于圣宠。无宠,是清苦了些,但并不会使一个真正高洁自在的人失却内心的安宁。最可怜的人,是将自己也当作玩物,从此自怨自艾,再不能好好做人。”
高曜似懂非懂:“真的么?”
我郑重道:“真的。下一次娘娘再说这样的故事,殿下便这样回答娘娘,娘娘定会十分欣慰的。”
高曜喃喃道:“最可怜的人,是将自己也当作玩物,从此自怨自艾,再也不能好好做人……是么?”
正文第39章女帝师一(39)
我点点头。高曜笑道:“那孤今日见了母亲,便这样对她说。”
高曜走后,我饮了药,便蜷在榻上看书。才看了几页,便觉头昏眼涩,遂放下书道:“不知殿下这会儿在看什么戏。我这样最爱看戏的人,偏偏病了,真不甘心。”
芳馨正坐在一旁低头缝着一件冬衣,闻言抬头一笑:“姑娘确实病得不是时候,如今嗓子倒了,连给二殿下说故事也不能了。”
我伏在枕上。细密的丝线爽滑清凉,我抚着枕上的月下横梅,自嘲道:“若每日里不给殿下说个故事,我当真是放心不下。”
芳馨失笑:“难道只有姑娘说的故事才是好的?娘娘说的就不好了?”
我轻哼一声:“是好故事,只是这样颓唐失意的好故事,不当说给殿下听。”
芳馨笑道:“奴婢时常听姑娘说些王侯将相耍心眼子的故事给殿下听,难道这些就不颓唐失意,就不无趣了?”
我争辩道:“我说的这些,都是君子权斗,智谋纷争,考校一个人脑筋的,全无一丝颓唐失意。想想二殿下是皇子,将来争权夺利斗气耍心眼子一样也少不了,早些听听古人旧事,也少吃些亏。姑姑也听了不少,难道连这也不明白?”
芳馨笑道:“奴婢明白。只是瞧姑娘没精神,故意使姑娘多说两句话罢了。”
我又躺下合目养神,一面问道:“昨天我睡了一天,宫里可有什么事么?”
芳馨将绣花针在头上擦了两下,笑道:“自太后以下,各宫的娘娘公主都遣人来探病了,见姑娘睡着,只让奴婢转情。都赏了些东西,多是补品和吃食,奴婢早已收好,姑娘放心。”
隐约有丝竹弦歌传来,我将东窗支开一条缝,伏在窗口凝神倾听。芳馨见了忙丢下衣裳,关了窗道:“姑娘的病还没有好,怎能吹风?”待听到乐声,便抿嘴笑道,“姑娘不若想些爱吃的,吩咐奴婢去做。”
我只得回身坐好:“只怕今天也不能教丫头们念书了。”
芳馨笑道:“姑娘教的功课越来越难,跟着姑娘念书的丫头也越来越少了。如今就剩了红芯和绿萼,还有启祥殿的芸儿。前两日绿萼还向奴婢抱怨,近日姑娘教她念的那些子曰诗云的,她是越来越不耐烦,恐怕姑娘不高兴,方才强撑着。”
我笑道:“又何必撑着。学问之道,本就是一条窄路,走得越远,就越陡峭。就好比人人都在修炼,成仙得道的,少之又少。她们愿意学,我便尽力教授。若不愿意,那也无妨。”
芳馨道:“姑娘既这样想,奴婢就放心了。先前还担心姑娘心里不自在。”
我心中一动:“先前长公主来灵修殿,说到我教丫头们读书的事情。可是我记得,我从未向长公主提过此事,长公主也从未问过。便是写家书,也不过是请安问好,甚少说起宫中的琐事。长公主究竟是从何处得知我教你们读书的?”
芳馨停下针线,怔了半晌:“也许是听宫人们说的。”
我沉吟道:“长公主好容易进宫一次,怎么会耐烦听宫人们泛泛交谈,若不特意问起,多半不会知道这样细微的琐事。姑姑,我且问你,长公主若要打听我宫里的事情,最好是问谁?”
芳馨道:“自然是问姑娘身边的人,姑娘身边的丫头里……莫非是红芯?”
我叹道:“我的丫头里,唯有红芯是出身长公主府的。”
芳馨道:“长公主必竟是旧主,红芯失分寸了。要不要奴婢提一提?”
旧主?熙平何尝不是我的旧主?我尚且要受制于她,何况红芯?“不必了,旧主也是主。随她去吧。”
芳馨笑道:“姑娘既有防备,那也不算什么。”
窗外又传来一阵高亢的曲调,断断续续的,也听不出在唱什么。冰凉的窗纸不知何时有了些许暖意。我无声叹了口气。这病,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正自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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