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大氅,内中仍是素服。
锦素笑道:“闷了这些日子,也该出来走走了。”于是一道携手入内。
灵修殿的正中摆了一只白瓷熏笼,炭火正盛,午膳时扔进去的香橙飘出甘香气息。小西上前揭开熏笼,用铁钳将烤熟的橙子夹了两个出来,盛在瓷盘中,笑嘻嘻道:“二位大人可要吃橙?”
锦素笑道:“我从没见过这样吃法的。”
锦素的手冰凉,我一面拉过她的手在熏笼上烤着,一面吩咐小西:“都切了请于大人尝尝。”又向锦素道,“香橙橘子一类的果子,烤过再吃,可以止咳。一到冬天,母亲便这样做——”
锦素眼中一黯,我顿时说不下去了,于是讪讪地道:“我这里还有上好的滇红,妹妹尝尝。”
锦素微笑道:“姐姐不用忙。我是特地来谢谢姐姐的,另外还有个消息要告诉姐姐。”
我笑道:“若是谢我在皇后面前为你求情,你已谢过很多次了。”
锦素勉强忍泪意道:“妹妹要谢谢姐姐多日来的关怀。”
我鼻子一酸:“既知我担心你,为何十次去了,九次都不肯见?”
锦素低头道:“我累死母亲,无颜面见世人。”顿一顿,又道,“昨日听贵妃说,史……大人的祖母去世了,她要在家守孝三年,恐怕不能进宫了。”
我点头道:“那是周贵妃体谅你,故意使她母亲将她接出宫了。”
锦素道:“事到如今,我还是不能相信她向车大人告发了我。总是我太傻了,有时我倒想去问问她,难道服侍皇子真的这么要紧?若她出声,我未必不愿意和她换。”
小西端了一盘子切好的橙子过来,我用银签子穿了一片递于锦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锦素右手一颤,银签子叮的一声落在地上,小西忙弯腰去寻。锦素忽而含泪,“姐姐说得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姐妹会不会也有相害的一日?”
我一怔,银签子上的香橙啪的跌落在熏笼上,溅出几丝淡黄汁液。随后挣扎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炭火啵的一响,一室飘香。
自那夜始,汴城连日大雪。长宁宫执事白原本命人扫去积雪,无奈高曜不肯,只得作罢。初四清晨,推窗一看,庭院中的积雪足有一尺多深。高曜见了直叫好,晨起因贪恋雪景,险些上学迟到。午后又下起了雪,高曜想出去滚雪球,李氏怕他沾了湿气,不许他下雪时出去。高曜一时无聊,我便哄他到灵修殿来绘画。高曜坐在我的书桌前,我站在他身后,把着他的右手照着门外大瓷缸子里的红梅画了一树梅花。
殿门大开,雪光照进灵修殿,血色红梅染上溶溶浮光。殿中静谧,只余紫竹羊毫笔在纸上掠过的含糊声响。高曜初时还有些不情愿,但见斜逸的枝条自他的手中随点随绽,遂渐渐安静下来。
忽然清逸的梅香之中渗出一缕淡淡的龙涎香。我抬眼一看,一泓亮丽的明黄色缓缓走近。我连忙下案,行礼如仪。高曜丢了笔欢叫一声,雀跃着扑入父亲怀中。皇帝抱起高曜向我笑道:“你们在画梅花,倒是清雅。”说着在案前落座,将高曜抱在膝上。
我从芳馨手中接过一盏滇红,亲手奉与皇帝。皇帝轻轻一嗅:“这是滇红?”
我低头道:“是。”
皇帝漫不经心道:“滇红产于西南澜沧江的高山峻岭之中,虽说并不是很难得,可是今年时气不好,御用的滇红不足,想不到你这里倒有。”
今年滇红的确奇缺,除了太后与帝后宫中,便只有两宫贵妃还有一些,连升平长公主都不曾分到,更别说各宫女巡。长宁宫的滇红是入冬时节皇后专门从内阜院拨了一点赏给我的。我屈膝道:“臣女蒙皇后娘娘恩典,得了些许。”
皇帝缓缓饮了一口:“好茶。”高曜听了,叉手叉脚地也嚷着要喝,皇帝笑道,“小孩子不可饮浓茶。”又道,“怎的朕一来如此淘气?倒不如朕不来的时候,还能安安静静的。”
高曜哼了一声道:“父皇许久都不曾来看儿臣了。”
皇帝笑道:“朕才回宫不久,朝中事情太多,一时分不开身。”
高曜恭敬道:“玉机姐姐说,父皇上马治军,下马治国,每日里有许多事情忙碌,故此不得闲。儿臣只是太思念父皇了,失礼之处,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皇帝将高曜的小脑袋埋入怀中:“你这样懂事,朕怎舍得?”高曜的双臂环住皇帝的腰,将脸庞紧紧贴住皇帝的胸膛。
好一会儿,皇帝看了看门外的天色道:“朕看长宁宫的积雪一点不曾扫过,是留着给你玩耍的么?朕陪你滚雪球可好?”
高曜欢喜道:“好!”说罢跳下皇帝的膝头。守在门外的李氏连忙拿了一件厚实的棉袍赶上来道:“好殿下,穿上件袍子再出去,小心冻着。”
皇帝却脱了一件外袍,拉着高曜出了灵修殿。我慢慢踱出殿去,只见父子俩一人团了一个雪球在雪地里滚来滚去,不一时,已有一人来高。皇帝将大雪球推到场心,让高曜骑在自己肩上,亲手将小雪球放在大雪球顶端。又摘了许多梅花嵌入雪中,父子俩一上一下,一一将雪团拍实。两人笑成一团,那两个雪球活像两颗巨大的玫瑰汤团。
忽听定乾宫的执事良辰笑道:“自回宫以来,陛下还从未如此开怀过。”
副都知李演接口道:“今天倒也奇了,竟来了长宁宫。”
芳馨听了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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