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心地开口——“大概,你养父看我不顺眼。”
阿衡悄悄地觑了少年一眼,小声说——“我阿爸,看我,也不顺眼的,你别,生气,他是,医生,只看,病人,顺眼。”
少年轻飘飘地吐出骨头,幽幽开口——“人傻是福。”
哦。
阿衡稀里糊涂地点头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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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阿衡黏着云母,要同她睡一间,云母拗不过她,便应了。
言希睡到了旧时阿衡的房间。
云父则是睡到了云在的房间。
彼时,云在正在南方军区医院治病。
“阿妈,你想我不?”黑暗中,阿衡缩在被窝中,眼睛带着渴盼。
“不想。”云母手轻轻摩挲着阿衡的头,温柔开口。
阿衡难受了,失望地望着母亲。
“可是,阿妈,我想你。”她在被窝中轻轻缩进母亲的怀抱中,那个怀抱,温暖而安宁。
“在温家,又躲在被窝里哭了,是不?”云母叹了一口气。
“没有。”阿衡把头抵在母亲怀中,闷闷开口。
她没有撒谎。
在温家,除了来的那一天哭了,之后,再也没有哭过。
云母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声音带着温暖和感伤——“阿衡,妈对不起你。”
阿衡背脊僵了一下,随即,紧紧搂住母亲——“阿妈,不是你的错。”
云母有些心酸——“妈为了在在,把你还给了温家,你不怨妈吗?”
阿衡狠狠地摇了摇头。
那一天,爷爷的秘书对她说“你爷爷同南方军区医院的院长是故交,把云在送过去,有专家会诊,医药费温家包了,怎么都比在家中干耗着强,你说,是吗?”
听到这些话时,阿妈的眼睛都亮了,很好看的光彩,像她每次望着自己的眼神。
在在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
于是,她收拾了包袱,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阿爸很伤心,在在也很伤心,她都知道。
可是,她无法自私地看着在在走向死亡。
云家,是她一生中最温暖美丽的缘分。
幼时,父亲教她识字念书,别的女孩子早早去打工,她也想去,挣钱给在在看病,同阿爸说了,阿爸却狠狠地打了她一顿,告诉她,就是自己累死操劳死,也不让自己的女儿做人下人;
阿妈最是温柔,每次都会给她梳漂亮的发辫,做漂亮的裙子,讲好听的故事,每次阿爸追着打自己的时候,都是阿妈护着她,打疼了她,阿妈比她哭得还凶;
至于在在,同她感情更是好,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总要等着她放学一起吃,她有时随阿爸上山采药,留在山上过夜,在在总是通宵不睡觉,等着她回来。过年时是在在一年中唯一被允许同她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而他跟着她赶了集,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总是舍不得买,可却花了攒了许久的压岁钱,买了纸糊的兔儿灯给她,只是因为,她喜欢兔子。
她要云家好好的,她要在在健健康康的。
姓云姓温又有什么所谓?
“阿妈,温家的人很喜欢我,你放心。”阿衡抬了眼,望着母亲,呵呵笑了“那里的爷爷会为了我骂哥哥,那里的妈妈会弹很好听的钢琴曲,那里的哥哥可疼可疼我了。”
云母也笑了,只是眼睛中,终究泛了泪——“好,好!我养的丫头,这么乖,这么好,有谁不喜欢……”
“阿妈,等我长大了,回来看你的时候,你不要赶我,好不好?”阿衡小心翼翼地开口。
“好。我等着我家丫头挣钱孝顺我,阿妈等着。”
“阿妈阿妈,我们拉钩钩,我不想你,你也不要想我,好不好?”阿衡吸了吸鼻子,眼圈红了。
云母哽咽,轻轻开口——“妈不想你,一定不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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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言希睡得也不安稳。
乌水镇的人习惯睡竹床,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言希可不习惯,总觉得咯得慌。
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黑暗中,眼睛渐渐适应了这房间。
小小的房间,除了一张干净的书桌和几本书,一无所有。
他难以想象,温衡这么多年,就是在这种极度穷困的情况下长大的。相比起来,温思尔命好得过了点。
言希嘴角微扬,无声笑出来,嘲讽的意味极浓。
蓦地,有微弱的灯光传入房间。
堂屋中,有人反复走动焦躁不安的声音。
言希觉得自己反正睡不着,便下了床,走出房门。
不出所料,是云父。
“云伯父,您怎么还没有睡?”言希背轻轻倚在门框上,右腿随意交叠在左腿之上,黑发垂额,月光下,只看得到,少年白皙的下巴。
云父同大多数江南男子一般抽水烟。
“吧嗒吧嗒”的声音,在满室寂静中,十分清晰。
“言希,我们阿衡的事,你准备怎么办?”男子皱着眉,认真地望着少年。
“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少年轻轻一笑。
温衡虽然过得清苦,但是,比他强,还有养父母护着。
“你会……”男子迟疑,咬了牙,最终开了口——“你会喜欢阿衡吗?”
少年愣了,半晌,啼笑皆非——“伯父,您想多了。”
云父有些恼,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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