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梳洗完毕随着柳妈妈下了楼。
老人仿佛已经等候多时,语气有些不耐烦:“走吧。”
于是柳浣花知道了,原来这个血缘上的爷爷,并不待见她们母女。正好,两看相厌,在不相见是最理想的了。
窦应承独自在一栋房子里,哥特式建筑,红顶白瓦,线条明朗。墙外绿意环绕,视野里是印象派的鲜明风格。倒真算得上是养病的世外桃源不二之选。
窦应承一个人在院子里的花圃里手持剪刀奋斗着,听到声音才转过来微笑了一下。背后的保加利亚玫瑰依旧反季节地开得灿烂如云。
那一瞬间,沧海桑田。
这是柳妈妈脑海里唯一出现的词语。
时间似乎对他格外慷慨或者是偏爱,完全没有留下深刻的痕迹。依旧是青丝浓云,面若盛年。他见了来者,仿佛有一秒钟的怔忪,唯独被眼尖如鹰的老者捕捉。
柳妈妈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心潮澎湃不能自抑。相反,是一种时光洗涤过的淡然而优雅,她款步如莲,笑靥浅浅地走了过去,轻声道:“你好吗?”
是一种释然,是一种重生,是一种对岁月的宽恕……
你好吗?
“谢谢,我很好。”窦应承笑得有些傻气,像是大智若愚的禅师的拈花微笑。
柳浣花心里倒是翻江倒海,不是难过,也不是喜悦。
像是一种酸涩,小时候的憧憬有朝一日被填充成一种不在预料之中的颜色。不是自己曾经企盼的,不是自己曾经仇恨的,不是自己曾经想象的…….颜色。
老者并没有打扰他们旧时一家三口的相聚,悄悄退了出去。
只是高墙大院周围,突然多了些莫名其妙的黑衣守卫,像是夏雨之后一夜长出的笋尖。
窦应承的私人医生看着他牵着柳浣花的手有些惊讶,之前的治疗他基本上对周围的人或事物有着本能的排斥。
而现在,窦应承也想不通自己为何有这般奇怪的举动。这对陌生人一进入他的眼帘,似乎心里某一块就开始塌陷,开始松软,开始悸动。像是苗圃里春天撒下的种子。雨露阳光都来临的时刻,它便蠢蠢欲动了。
就是了,他突然觉得,这两人就是他的雨露阳光了。
柳妈妈看着他忆不起过往的样子,甚至是松了口气,拉着柳浣花的一只手:“陪着他说说话吧。不要提从前了。”
窦应承似乎眼神一黯,又笑了起来:“你们都留下来吧,我去做好吃的。”
柳浣花为了自己的幼稚的血缘父亲一句话,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好,我去帮你。”
柳妈妈进来他的房间,那是老人给她的钥匙。
房间里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乱。
她微微叹了口气,习惯还是没变,几十年如一日,像一个优秀的战士。
床头的描金纹欧式壁柜里,密码锁似乎中年没动。
她依着当初两人设定好的密码打开的时候缝隙里有灰尘飞扬了起来,似乎在阐述着这些年被尘封的寂寞。
只有一个日记本,安安静静地躺在角落里。摆脱了岁月的纠缠,远离了时光的腐蚀,依旧纸页白皙,墨子鲜艳。
柳妈妈一段段地阅览着,心里尘封的伤疤缓缓地被揭开,没有疼痛,只有惋叹,只有唏嘘……
伤心岂独息夫人?
她当初彻夜未眠地等待远行归人的时候,他何尝不是日日企盼着能够重归?
伊人独唱式为式微胡不归的时候。
英雄亦是怅然泪下,遥望远方,低低吟诵:陡坡高冈,我马玄黄。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等于童话。
柳浣花是抱着感恩而虔诚的性能陪着窦应承的,她想起前几日章剑若有所思的时候讲的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如果有机会,那就原谅吧。
是啊,她又有什么好怨恨的?
他有责任,有苦衷也好,抛弃她们母女也好,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她不可取代的父亲。这一点,除非时光倒流,否则大局已定。
“爸爸。“柳浣花看着他并不苍老且始终带着满足微笑的侧脸,鬼使神差地喊了出来。
窦应承拿着锅铲痴痴地望着她,不能言语。
63
陌上花开缓缓归(上)
日升月落,日子一天天过去,柳浣花变得越来越焦灼。
院外的黑衣骑士围堵似的顶着骄阳晚露,昼警暮巡,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放松迹象。
反观柳妈妈倒是一脸从容淡定,仿佛胜券在握又仿佛全无在意。
柳浣花到现在自然是还没跟窦应承培养起属毛离里的关系,自然替章叔叔鸣不平:“妈,你这样心安理得待在这里不会觉得愧对章叔叔吗?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释然?”
月落星沉,天之将明,柳妈妈将她揽在边上:“其实妈妈带你过来有两个目的。”
“啊?不是就等着讨个说法吗?现在被困在这牢笼里了?”
“没有牢笼困得住我们,只是我还有未完结的事情。还有,你章叔叔他一厢情愿地以为我放不下这边,一心以为我需要一个摆脱心结的契机。所以我带着你来了。”她仿佛有些唏嘘。
“这么说你不是放不下呃……爸爸?”
“嗯,这么多年的杳无音讯,早已经把我当初年轻时积攒起来的感情消耗殆尽了。我现在是一心一意的待老章的,只是他总是很笨,对于这件事,有些意难平。”
柳浣花点点头:“妈,那你未完结的事情是什么啊?还有多久就好啊?”
柳妈妈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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