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英咬住嘴唇,竭力制止住哭,眨动了一下含满泪水的眼睛,表示听话,也表示感激。
老麻雀快步离开。
凤英见老麻雀已走,咬在嘴里的哭气一下又喷了出来,泪水不停地顺着眼梢流到耳门,颈根,感觉枕头也湿透了。她太懦弱了,失去男人就好像天塌了下来。她也太胆怯了,被痛苦折腾成这样,却不敢去面对究竟。她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她很老实,一当遇到挫折就会承受不了。她想到了母亲,在这个世上只有母亲才是对她最真心的人。
“娘!——”她懦弱而又亲切地哭喊了一声之后,感觉自己就在娘的怀抱里,很温暖,不害怕,闭上双眼感受母亲的关爱,精神完全寄托。
老麻雀安慰了凤英几句之后赶紧回到了公房,他没有失言,立马就淘米煮了稀饭。看着生产队为他配备的小闹钟,到了下晚班时间,他又准时拿着钉锤敲起悬空吊挂的大铁块。当当的响声响彻天空,传向田野,社员们又陆续从四面八方的田埂上朝公房涌来。
很快公房里挤满了人。卷起的袖筒和裤脚,露出的手臂和小腿都被水清洗过,偶尔有洗漏的泥巴仍留在某个人的小腿肚上。此时大家都显得懒散和疲惫。
代玉莲像一座神像一样,威严的站在中间,等候人到齐,社员们都围着她站或是朝她看,青年会计王开文捧着记工本紧贴着她站着。
桂子嫂胁肩谄笑地走到代玉莲跟前:
“队长!我们家明天就没米吃了,想超支一旦粮食。”
代玉莲很为难的样子瞥了她一眼:
“一担稻子就要柒块伍毛钱!你们家工分又少,老是超支,到年底结算,你们家又接不到钱分不到口粮。每年都这么超下去,怎么行啊?”
桂子嫂也发怒地:
“这些兔崽子各个都能吃,一顿就要吃三大碗,真是把我气死了。”又继续胁肩谄笑地“金凤不是也上工了吗?再过两年金虎也要顶劳力了,以后工分多了就不会再超支了。”
代玉莲很无奈的样子对身边的会计说道:
“回头给她称一旦稻子吧!”
“好!”会计点头应着。
“谢谢队长!”桂子嫂连连点头,赶忙转身退到人群中再朝她望。
老麻雀也揍到代玉莲跟前低声讨好地说着:
“队长!我煮了点稀饭,回头给你儿媳妇带一碗去。”他又惊慌的样子说道“今天下午,我要不是给她送绿豆稀饭,恐怕她就死了。”
大家都惊异起来。
代玉莲深叹了一口气,显得很仁慈的样子:
“真是操心啊!”
妇女们都怜惜地又像是讨好代玉莲似的:
“你儿媳妇病重,八成是相思病。”
“你儿子很久没回来了吧,凤英一定是担心你儿子不要她了。”
银花挺着大肚子站在一旁也紧张地担心起来。
凤英自从结婚以来,从来没有称过代玉莲一声婆婆。这让代玉莲很不愉快,但她从别人嘴里听到儿媳妇,儿子的字眼觉得特别有面子,很是荣耀。
“年纪轻轻的被男人抛弃,确实受不了。回头我们都去劝劝她。”银花婆婆同情地说着。
代玉莲一听到‘年纪轻轻的被男人抛弃,确实受不了’时,仿佛一下撞击了她当年抢夺金枝的丈夫也是罪过,立刻不安地:
“好了,好了,不说了。人都到齐了没有?”她严厉地扫视周围的人,然后把脸转向会计“先把杂工记一下。”
会计捧着记工本作好了准备。
“今天小英子婆婆为社员拔了两目秧算五分工。”代玉莲大声地说着“桂子家金虎和开宝家小妹放牛算三分工,开支家小花和长太家红梅打猪草算三分工,老长彪为为秧田支水算五分工。”代玉莲一边说,会计一边记。
“现在把劳动力工分记一下。”代玉莲朝大家看,像是报喜的一样露出笑容。“金凤今天跟我们栽秧,一趟没少,算十分工!”
站在一旁的小金凤和大人一样用毛巾包住头,毛巾朝后系了个叉,整张脸罩在毛巾内,像个小大人一样,乐的合不拢嘴。
“金凤,晚上回去让你妈好好慰劳你一下。”
“金凤一天也能挣到伍毛钱的工分来!”
妇女们都拿金凤取乐。
桂子嫂也乐呵呵地:
“还慰劳呢,饭都没的吃了。”
代玉莲继续报工分,会计跟着记帐。代玉莲虽然身为员,因为没有文化不能当任干部职务,所以在生产队当了队长,带领社员们搞生产。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记工分时是社员们心里最塌实的时分。一天下来伍毛钱又到自己的腰包了,也松了口气。
代玉莲把社员的工分报完之后,又露出严厉的表情喊道:
“明早铃声一响,大伙要准时到公场排队集合学习语录!谁迟到罚站半天。”
“知道了!”大家齐声应着,然后纷纷散去。
银花挺着大肚子一路小跑朝凤英家走去。随后,妇女们也跟着端着稀饭的代玉莲来到凤英家。
房间里光线暗了下来,凤英虚弱地躺在床上,显得很凄凉。仿佛这一群人都是来为她送终的。大家都深沉起来,嘴里发出怜悯的咋叹朝她看。银花握着凤英的手温和地问道:
“凤英!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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