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容回头就揭了婢女手中的缎布,底下捧着的赫然是一贴《宣示表》,沈仲容笑道:“这是王献之的真迹。若有人不信,可上来查验。”
当下就有人围过来看,几番下来,都啧啧赞叹。
元梓桐冷笑着揭了自己的,亲自捧了展示给众人看:“《佛遗教经》,琅琊王恭的真迹。我朝大儒,还比不上一个已作古的学士?”
真要论谈,这还真的分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人都有偏好,在座众人无一不是王恭的拥虿,先代的大儒,终究比不上实实在在的。
又有人道:“王子敬擅书法字画,确实高才,但也仅仅如此,不若王恭博学广阔,无一不精,无一不识。”
剩下的人纷纷附和。
沈仲容气不过,左右环顾,忽然对元晔所在的方向道:“是真是假还不可知。檀郎是王公高徒,还请上前一观,以免鸡鸣狗盗之徒乌鸦作凤凰,欺世盗名。”
元晔口中的酒差点喷出,忙忍住,低头用帕子遮掩,起身上前。众人也都看着他,他只得似模似样地鉴别了会儿,神情凝重,过了会儿才道:“确实是家师的字迹。”
秋姜躲在众人身后,强忍笑意。
元梓桐终于扳回一局,看着沈仲容亲手撕了那张《宣示表》,天可怜见,她的手都在颤抖,可见痛惜到了极点。
第039章思公子兮
039思公子兮
斗宝结束后,众人也都有些乏了,元修便和几人一同归座,依次鉴赏她们带来的歌姬舞伎献艺,当然,其间还有喝醉了酒亲自上阵的。
秋姜没这兴致,跪得久了,膝盖更是隐隐作痛,看着周边这些跪了几个时辰还能保持端正的坐姿、兴致高昂、拍手称快的人,她由衷地佩服。
“诸位的家姬都极为出色,有精读诗书的,也有能歌善舞的,予与诸君同乐,眼界大开。”待一曲舞毕,元修举樽与众人同饮。饮罢,笑着望向元晔,“怀悠带来何物?”
元晔笑道:“晔出门在外久矣,不若在自家家中,此次赴宴,仅携鄙姬四人,献舞《白纻》,还望诸君不弃。”
兰奴为他取来七弦琴伴奏,元晔正襟端坐,微微试了两个音。
有客笑道:“陇西李四,最善抚琴奏笛,今日能听得四郎抚琴一曲,我等也不枉此行。”
李元晔笑而不语,抬手拂过,指尖流泻出一串琴音,高低渐次,行云若水。秋姜发现他抚琴时坐姿极正,却不低头看琴,微微阖着双目,自在其中,可见技艺登峰造极。俄而峰回路转,乐音渐渐拔高,陡峭处,前方有个妙龄歌姬携抱琵琶揭帘入内,径自在大厅中央坐了,眸光如水,盈盈秋波暗送,容颜亦是清绝。
不刻,一声清润沁人的婉转歌喉随着另一歌姬缓缓送来,更有两个身着白纻舞衣的女子闪身入殿,一左一右,扭腰甩袖,玉足轻挑,轻柔的纱袖在空中游龙转凤,化作旋转翩跹的云影,片刻又是回身急转,以袖掩面,争挥双袖,俄而舒缓,俄而疾走,一动一静,尽态极妍。两人容貌酷似,高矮相同,俨然是一对孪生姊妹,舞步时步伐一致、甩袖扭腰的动作也保持一个调子,却是左右完全相反的动作,仿佛在看镜中起舞的一个人。
有人抚掌:“妙,妙啊。”
殿内香风阵阵,恍若春临。
一曲毕,元晔轻轻扬手,示意那四人上前来。待得近了,众人才看清,除却方才跳舞的两个小姑外,其余二人也是极为相似的容貌,只是气质迥异,那弹奏琵琶的冷若冰霜,而歌唱的女子则巧笑倩兮,灵动活跃。跳舞的两个女子亦是一冷一热,不过一个婉约,一个妩媚。
元修虽然阅女无数,也鲜少见到这样曼妙的,不由露了一丝兴味,元俊则已是直勾勾地盯着看了。
元晔微微一笑,道:“还不报上你们名字。”
四人齐齐一欠身,那弹奏琵琶女子冷声道:“奴家李荒女,是邸下家中的家养奴婢。”
跳舞的左边女子道:“奴家白未客。”她右边的舞女接道,“奴家谢令娇。想必诸君定然疑惑,我与白氏谁为阿姊,谁为阿妹?”
细看,她的眼角比白氏多一颗泪痣,端的是媚骨天成。
有看客嘻嘻笑道,催促她快说。
谢令娇嫣然一笑,掩袖遮面,娇嗔道:“奴家不过比阿姊晚出生片刻罢了,便要终身唤她阿姊。”
又有客人调侃道:“你们孪生姊妹,怎么一个姓白、一个姓谢?”
这次接话的不是谢令娇,只见那白氏微微一笑,笑容端庄,却有些凄婉:“乱世桃花,逐水漂流,身份姓氏哪里由得自己做主?不过主家赐予什么,便姓什么。”我见犹怜,不过如此。
最后那歌唱的美姬上前几步,对众人一福,笑道:“奴家是四人中最小的,今年不过十一岁尔,本是一歌坊中的妓子,幸得邸下搭救,方未免流落风尘。今朝得见诸君,真不枉来这世间一遭。诸子fēng_liú倜傥,仪表嘉仪,阿丑不甚荣焉。”
“你长得不丑,怎么自称阿丑啊?”元俊忽然指着她笑道,饶有兴致。
任凭他目光露骨,这歌姬笑意丝毫不动摇,又是扭着腰肢一福身:“奴家自幼容颜出众,家里人怕养不活,便取了这个小字。奴家姓卢,名莫愁。”
众人皆笑,元俊眸中更是异彩连连。
李荒女、白未客、谢令娇、卢莫愁。
——名字倒取得好。不像寻常歌姬舞伎,倒像文人骚客。
秋姜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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