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大陆又有何人能挡?何人能拒?
就在此时,却听曲陵南清脆地道:“喂,云浦,你没事揪自己头发干嘛?”
云浦童子与孚琛循声望去,只见曲陵南一身旧日打扮,头上绑着难看得要死的灰带子,神情一如既往,皱着眉头,双目透着困惑。
云浦童子恹恹地垂下手,道:“没干嘛。”
曲陵南盯着他,忽而道:“我不是去送死。”
云浦抬起头,苦笑道:“可兴许你会生不如死。”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无从比较哪个更好。”曲陵南认真道,“若死被想成比生更好,那是生者脑子有问题,人死了,魂魄俱灭,五感全无,再如何品味酸甜苦辣,如何体味百态人生?云浦,我不是去送死。我是去换个地方继续过活而已,你要揪头发,等我真咽气了再揪不迟。”
云浦一呆。
“师傅,你总算肯来看我,我很是欢喜。”曲陵南把头转向孚琛,微微一笑,道,“我要是走了,你记得好好吃饭喝茶,舞剑时莫要太慢了,虽说好看,可不顶事,有空还需多磨磨我送你那柄小柴刀。你本事越高,我便走得越安心。云浦小师叔也是吃了上顿不管下顿之人,师傅日后若得空,帮我多照应他才是。”
孚琛心下酸楚,哑声道:“晓得了,啰嗦个甚。”
云浦却抽泣起来,拿袖子捂住脸,将一个储物袋朝曲陵南扔了过去。
曲陵南接过打开一看,却见里面塞满各式玉瓶,不及细看,却晓得全是丹药。她鼻子一酸,强笑道:“师叔,你莫非要我去禹余城开铺子?”
云浦哽噎着道:“真过不下去时,可卖里头那些个中看不中用的……”
曲陵南睫毛一眨,泪水滑了下来,却咧开嘴笑道:“你担心些什么啊,左律要敢不管我饭,我能将他禹余城闹个天翻地覆!”
“嗯,傻丫头,你记得天大地大,管好自己吃饱穿暖,练功不辍最大,其余的,管他娘的。”
“那是自然!”
云浦哑声道:“我走了,你师傅看样子也想嘱咐你两句,记得狠狠敲他竹竿。”
曲陵南笑了,重重点头。
他回头还想说什么,却终究长叹一声,驱着蒲团迅速飘远。
孚琛走前一步,低头看曲陵南,想笑却笑不出来。
“别笑了,师傅。”曲陵南道。
“为师,可没别的给你。”
“晓得,师傅你向来抠门,”曲陵南笑道,“我习惯了。”
孚琛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哑声道:“对不住……”
“莫要再说了,”曲陵南伸出手,握住他的,问道,“我若不去,师傅难不成有更好的法子?”
孚琛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曲陵南吸了吸鼻子,冲他大大绽开一个笑脸,道,“换成我做师傅,也只能寻最好的解决办法,既然我去了大家都好,那便我去吧,没啥大不了。”
孚琛深深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如小时候一般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想哭便哭吧,师傅不笑话你。”
“哭又没用,哭来作甚?”曲陵南伸手环住他的腰,带着笑道,“师傅,你要好好的。”
“青玄功法这些年你虽无太大进展,然到底有根基在那,为师好歹能放点心。”孚琛道,“大典那日,师傅会亲自送你,一切都安排好了,莫要怕。”
“嗯,我不怕。”
孚琛松开她,柔声道:“你身边有上古灵镜福佑,一般状况皆能保平安,但禹余城高手如云,你又莽撞,万一惹恼了圣君,千万不可当面顶撞,甚至不自量力与之动手。师傅与你说的,要牢记在心,左律修为深不可测,便是他身负重伤,魂魄不全,要取你性命也是易如反掌。切记不可硬碰硬,懂吗?”
曲陵南点头道:“我又不傻。”
孚琛拉起她一只手,掀起衣袖,露出玲珑细致的手腕。他手指一动,一段殷虹的丝线骤然出现。孚琛低头仔仔细细在她手腕上结了一个复杂的结子,输入灵力后,那结子金光四溢,片刻后隐入不见。孚琛看着她的眼睛,哑声道:“陵南,师傅没什么可给你,哪怕你有危险,亦无法赶赴你身边。只有这根保命的红绳,结了飞天遁地的法诀于其中,一旦到性命攸关之时,你只需咬破指尖心头血涂抹其上,法诀顿显,无论你身在何处,它皆能迅速将你送走。但这法诀只能用一次,且为师修为甚浅,无法预料你一启动此诀,会被送至何方……”
“可若有那一天,不管我跑到哪,师傅你都会寻来,是不是?”曲陵南问。
孚琛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方慢慢点了点头,随后,他伸出双臂,再度用力抱了抱曲陵南,贴着她的鬓角低语道:“对不住。”
曲陵南觉着师傅完全没必要对自己讲这三个字,离开他是很遗憾,然留下来又如何?事情纠缠如乱麻时,总得有快刀一劈的勇气。
虽然这一刀劈到心里。
后来师傅就走了,曲陵南凝视他的背影衣袂翩然,宛若仙人,她看得潸然泪下,再明白如何做方是最好的选择,可心里仍然不舍得。
不舍得是因为明白何为珍惜,更是因为明白何为无法珍惜。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而听见清河在她怀里道:“主人,清河有一话,说出来定然会令你伤心,但不说,恐日后你会更伤心,清河亦于心难安,请问主人,清河该如何是好?”
曲陵南擦擦眼泪,问:“两样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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