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郁枫冷笑:“肯定是被人害的。我总会查出来——”
“好巧,你现在也差一个奖杯大满贯,”邱十里打断,又补充,“就是他差的那个。摩洛哥沙漠赛道,时间是下个赛季结尾,还剩不到四个月。结果你因为替他不平,坚持不懈,把所有人得罪个遍,面临休练休赛的问题。”
时郁枫不作反应,撕开断芯周围的木头纤维,准备继续做下一页的数独。
邱十里仔细观察他,越发胸有成竹,又道:“小枫,我们跳出来看看,像不像是howard害了你?人家只是和你讲过几句话,就能让你这么多年困到死胡同里面。”
“喂,你到底要说什么。”时郁枫话毕就连着大骂了几句,这是一下子被点着了,以邱十里屡试不爽的方式。他又扔了纸笔,嚯地站起来,单手抬起,把垂肩的银发束在虎口里面,完全不掩烦躁,居高临下死死盯着邱十里的衬衫扣子,“我接受休赛。你们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所有事都往他身上牵扯?我看人不爽,我打伤人,所以我挨罚,”他又坐下,“和howard无关!你要这样教育我,还不如去医院看看你的伤员,当你的知心大哥去。”
邱十里岿然不动,坐得很直,淡淡道:“想见他一面吗?”
时郁枫猝然屏息,又跳了起来:“什么?”
邱十里不紧不慢地扬起脸:“我问你,想不想见一见……你的霍英?”
第2章 红色刹车片(2)
霍英。
你的霍英。
这个名字是时郁枫提都不舍得提起的,他自认为没这个资格——在被自己做出那种匪夷所思的事之后,霍英突然消失,从此了无音讯,这是时郁枫心中埋到底,长出锈的一根铁刺。
“不想。”几乎脱口而出。
邱十里惊了,也跳起来,却见时郁枫兀自往窗边走去,屋外高大的桉树在冷调暮色中拓下剪影,他撑在窗沿上,闷闷道:“我没脸见他。”
“我是问你想不想见。”
时郁枫回头,做出马上要翻脸的凶狠的样子:“说了不想!”
“喂喂,诚实点!”
“不想!”
邱十里举手投降,默然几秒,桃花眼里绽出一个过于柔软的笑容:“你和老大真是很像,擅长在奇怪的方面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就这么爱好忏悔吗?”他也走到窗边,和时郁枫隔了两拳远的距离,“那要怎么样你才觉得自己有脸见他?”
时郁枫低着脑袋,小心地把铅笔放在铁质窗棱上,通过调整一个小小的接触点,他成功地找到了平衡,“等我比他强吧,”他拨了拨笔杆,看它颤悠悠地旋转,“等我破纪录,等我大满贯。我找到他,对他道歉。”
“那是早晚的事。只要你不突发奇想吞子弹玩,或者半夜把车开到瀑布里,”邱十里倒是对他很有信心,从椅背上拎起西装外套,这就准备走了。“小枫,你就是太倔。”他又感慨。
时郁枫没搭理他,听着脚步声远到楼梯口,怕来不及一样,忽然大声叫住邱十里:“我又搞砸了,对吗?”
邱十里似乎站住了,懒洋洋道:“对。”
时郁枫转身紧靠上窗棱,盯着门框又问:“你能帮我见到他?怎么找到的?”
“到底想不想见。”
“他还好吗?”
“谁知道。”
时郁枫咬紧臼齿,这种模棱两可太熟悉了,他深知自己休想从邱十里那种成天在南北美边境揣着枪做生意的人嘴里套出什么话,也深知不该仅仅因为一个名字而产生这么大的动摇,却还是最后问了一句:“这是大哥的意思?”
他说完就咬住嘴唇,牙齿无处安放。窗上的铅笔摇摇摆摆,最终落下楼去,又或许挂在某枝桉树的杈里。只听邱十里一步一步地下楼,鞋跟干脆地撞上木地板,他还是懒洋洋地答:“这两天收拾点喜欢玩的东西,多买几打内裤,大哥的意思是,我们要回归自然放假旅游了。”
这话说得挺委婉,是邱十里一贯的话术风格,也让人完全没有追问的yù_wàng。当夜,时郁枫坐在客厅中央,和自己收拾得差不多的箱子面面相觑,心中越发烦躁——休赛看来是板上钉钉了,他已经能够想象第二天体育报纸上的夸张通稿。只是,听那口风,什么“我们要放假旅游”,莫非那两位老年人也要一起?
时郁枫已有超过半年没见过大哥时湛阳,这时间越久,他就越不想见,就这么循环。圣诞节他收到一封时湛阳的邮件,那人总结道,他们进入了“互相看穿并嫌弃的年龄阶段”,时郁枫没回复,但心中颇为认同,并将此称为代沟,两岸隔了十五岁的那种。
大不了找机会甩掉,然后回来算账,干死那群废柴。时郁枫不着调地想着,晃晃脑袋,随手在几只大行李箱里扒拉。堆在一起的游戏碟、球拍、数独大全、中学生奥数习题册……这些平时乐此不疲的消遣,此刻看起来也很烦人。
还有另外那两大箱衣服,各种品牌赞助的,自己瞎买的,全都团成一坨,不少还带着队里干洗店的标签。当然内裤只有几条,时郁枫是绝对不会听话买好几打囤着的。
他默默盯了一会儿,就关怪物似的迅速把盖子合上,仰躺在一排箱子上发呆。
眼不见心不烦的目的却还是没能达到。人闲了,周围又太静,“霍英”二字就浮在心口,伴着弥漫整个青春期的悸动,搅得人心乱如麻。
时郁枫不断地想起三年前的那个下午。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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