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蠢货,也就有这点运道了!”
当白曙说到他在和田村弄到了不少籽玉的时候,白三朝兴奋了。
他抚摸着下巴的胡茬,“好,好,好!”
接近六个月的经历,就在白曙平淡的声音中,慢慢结束了。
但是白金氏和白三朝却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有呢?”
他们追问。
白曙垂下眼帘,“没有了。”
“你离开和田,还是三月份吧,但是你回到家里,却是四月的尾巴了。”
白三朝把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他那双眼睛看着白曙,异常认真。
“再怎么说,她都还是我的孙女。”
白三朝的话非常平静。即使他真的对那个孙女感到失望,但是血缘关系是没法割舍下的。自家人,即使再怎么看不惯,但是但打断骨头连着筋,打仗还父子兵呢!
白曙看着爷爷那双睿智的眼,心中异常平和。
这就是他的爷爷,这就是他这辈子的家人。即使他的子孙再怎么闹腾,他依旧还是关心着他们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归乡心切的时候,绕了远路,去到了边疆建设兵团。只因为白梅在那里。
“立业上次回来说,他去到边疆建设兵团的时候,白梅那家伙正好不在,所以他只是把棉衣留了下来,就离开了。”
白金氏话里有着恨铁不成钢的郁闷!无论是白梅,还是白秋菊,都不是能好好听话的主儿!哎,他们这些老人虽说和现在的时事有些脱节,但是他们知道人生中的每一个阶段,应该怎么走,比较合适。毕竟,他们走过一遍了。但是孩子们偏偏喜欢自己独自摸索,不愿参考前人的建议。
哎,这或许也是一种执着吧!
白曙点头,他去到那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立业叔去过了,还留下了物资。
只可惜,这些物资根本就是一点儿都没到白梅的手中。那个地方有比白梅更紧迫需要这些东西的人,而且还不少!在革命奉献j-i,ng神的迫使下,白梅把东西献了出去,根本就没能和那些特地为她准备的棉衣接触。
“白梅的情况,正如她信中所言,不是很好。”那边的工作条件,太恶劣,她一个大都去的娇娇女,竟活生生被折磨老了十来岁。
说起来,白曙到边疆建设兵团的时候,正好是晚上,白曙本想着第二天早上再去找白梅。
但他没想到,正当他准备睡下的时候,就听到了窗外一阵喧哗声。
原来是一排到二排这边来偷大粪,被二排的人察觉到了,这才闹了起来。
白曙下了床,从窗户看了下去,正好看到了路灯下,被人包围在中间的白梅,她手里抱着一个箩筐。
白梅穿得很厚,本该看起来显壮,但事实上,却极其瘦弱。
她抱着箩筐,像是在抱着自己的荣誉一样,但凡敢抢她箩筐的,都是她的敌人。
白曙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建设兵团,但只需一眼,他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建设兵团里,每个单位都有积肥的任务。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每个单位都会把厕所用锁给锁上,防止有人来偷大粪。
白梅抱着的箩筐,里面装的就是她和她的伙伴们偷到的大粪。
冬天的大粪,都被冻住了,像是一个个黄金小塔,只要用铁镐一敲,黄金小塔就会倒下来,这时候只需要抱着它跑就行了。
“谁让你们来我们二排的地盘上偷大粪的?”
白曙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逼问白梅他们的声音。
白梅是一排的。
二排的人已经把一排的人围到了中间,一排的人看这样子是c-h-a翅难飞了。
一排的人,就是不说话。就连从前以嘴巴像小炮仗、小机关枪闻名的白梅,都没有说话。
白曙在楼上,看着楼下那些为了偷大粪而争锋相对的人,竟有些无语。
他突然想起,当年石正和刘清捡牲口粪的事情。那本来应该是他们初中生涯最后一次春游,但是老师却偏偏安排了这么一个有味道的活儿。
白曙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看热闹。
明天的热闹更值得期待,他得先休息休息。
正如他所料,等二天白曙起床的时候,就遇到了建设兵团思想教育大会。昨晚到二排偷大粪的一排队员,都得到大礼堂的讲台上,做一次深刻的自我批评。
白曙坐在大礼堂下面,终于看清了白梅。
白梅曾经嫩白的手上,起了很大很大的大紫包,手上的伤口,像是小孩子咧开的嘴那么大!有些还往外渗血。白梅曾经白皙的脸上,起了两朵红云,那红云是冻出来的血丝。白梅曾经红润饱满的双唇,现在已经开裂出血,还能看到唇上因为干燥而翘起的死皮。
“我向国家保证,再也不会做这些不光彩的事情……这一次,我们的行动给一排丢人了,给我们建设兵团丢人了,我愿意接受组织的惩罚……”
白梅说话的声音悠长而平缓,有种认命的死寂,跟在大都的时候,没一点相似的地方。
一个人,竟然能在两年内,有这么大的变化!
白曙心中闪过叹息。
他突然想起,两年前,n_ain_ai白金氏曾经骂过白梅,“个死丫头,她以后就知道了!见天地以为我们会害她!啧,等着吧,有她哭的时候!到时候她就知道了!个蠢货!”
果真,时间印证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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