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喊,黎落便从梦中转醒了。
自从入春以来,这雨就三天两头接连不断。纵是再有“好雨知时节”之说,但天气总是阴沉沉的,终会叫人心情郁郁。黎落从梦中转醒时,才将将过了四更天。桌上的蜡烛烧得只剩了小半截,烛火有些大,一晃一晃地晃得人头晕,床边的铜炉里的苏合香似已燃尽,点点香灰落满炉底。左右也睡不着了,黎落索性披了衣服下床。
她又从红楠木的书门柜里取了笔墨纸砚开始习字。因着学了半年有余的书法,黎落的字总体上也算有了基本的形态。她写“黎落”写“璟烨”,千千万万遍都不觉得烦。
窗外树影错错,除了雨打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几乎没有任何的其他声响。黎落总是喜欢这样的环境。记得她在上大学那会总是喜欢等舍友们睡着后躲在被子里写日记。那种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的感觉,总是能让她切合身心地与灵魂进行一次交谈。
时间就这样在屋内漏壶中“滴滴答答”的滴水声中过去了,五更天的梆子刚刚响过,外面便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些声响。
云锦端着水盆进来时,看见的就是黎落立在案前披衣写字时的场景。
“主子,今日怎得起得这般早?”
云锦将水盆放在床前的圆凳上,又将干净的棉布在盆中浸湿递给黎落。
黎落搁了笔接过棉布她简单地擦了脸和手:“左右睡不着,就起来。”
“这凌晨的天气最是寒冷,主子您得当心着点身子。”
云锦满心关切地扶着黎落坐到铜镜前,执起木梳为她梳发。
模糊的铜镜中,黎落眉若远山,唇若朱丹,只是那双好看的月牙眸里堆满了愁绪。
云锦看着有些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自打自家主子大病痊愈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曾经的主子虽然体弱多病,但每天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可如今,她总是时不时地一个人发呆,满脸愁云,好像怎么也散不尽的样子。
就在云锦发愣之际,耳边忽地传来黎落“嘶”地一声,她这才惊觉自己竟揪痛了主子的头发。云锦忙放下梳子低头告罪:“主子恕罪,云锦不是故意的。”
“罢了罢了,你也不是成心的。”
黎落说着又自个儿拿起梳子梳了起来……
待一切收拾妥当,黎落才起身走出屋门。
这阴郁了一些日子,总算是有了些暖意。
黎落在门前舒展了一下腰肢走到梨树下,坐在秋千架上荡了起来。正在一旁修剪迎枝的云棉忙放下手中的剪子走到黎落身后护着她,生怕她从秋千架上摔下来似的。
出去采露的蕴儿和阿羽忽地从门外踏进来,嘴上正骂骂咧咧地说些什么。
看见黎落在树下荡秋千,忙噤了声低头走到黎落面前行了个礼。
“你们两个刚才在嘀嘀咕咕地说什么?”
黎落脚尖点住地面,荡着的的秋千在二人面前停下。
“没……没什么。”
二人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眼尖的黎落忽地伸出一只手托起蕴儿的脸端详了一会儿,轻声问道:“被谁打了?”
蕴儿眼神多有闪躲,嘴上却说“没有人打奴婢,是奴婢自己撞的。”
黎落静默片刻,又放开蕴儿托起阿羽看。看到阿羽比蕴儿肿得更厉害的小脸,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这撞也能一起撞了?真当我三岁孩童好糊弄是码?”
见黎落动了怒,二人“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
阿羽带着哭腔将实情说了出来。
她与蕴儿本在湖边采完露刚准备回去,却不料恰巧遇见贤妃手下的一个打杂宫女小荷,小荷见两人采了露,便要将阿羽她们的早露占为己有。阿羽她们同她争辩了几句,小荷便以自家主子的位份大黎落许多为由,罚阿羽和蕴儿跪下给她磕头行礼,并警告二人若是不从便请了贤妃来主持公道。阿羽她们怕得罪贤妃,便跪下了,却不料那小荷依旧不肯罢休,不仅打翻了阿羽她们辛辛苦苦采好的露打翻在地,还掌了二人的嘴。
还未待黎落开口,云棉倒是愤愤起来“这个小荷,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黎落向来是个护短的主,听完阿羽的讲述,眼底染了一层愠怒,遂从秋千架上下来,扶起跪在地上的二人懒声道:“今儿个天气难得放晴,陪我去湖边走走罢。”
……
三月,湖边几棵垂柳早已出了芽,经过几日雨水的冲刷,更是青翠欲滴,惹人喜爱。
湖边的几丛蒲包花还未完全绽开,因着清晨的阳光不是太强烈,花丛中的露水还未完全消散,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闪着晶莹的光。
黎落远远便望见丛中一粉衣少女正手捧玉瓶俯身在花丛间收集露水。
黎落将阿羽召到跟前低声问她:“那个小丫鬟可是欺负你们的小荷?”
阿羽低声称“是”。
黎落便扶了蕴儿的手朝那粉衣女子处行去。待行至花丛边上,黎落微微站定,从腰间抽出绣了花的白手帕捂住嘴道:“这清晨的空气新鲜倒是新鲜。只是不知为何无端多了一股子狗骚味。”
云棉三个小丫鬟一个没忍住,纷纷笑出声来。
花丛中的小荷闻声直起腰朝黎落己看不到她们的方向看过来,见是不久前刚被自己欺负了的蕴儿和阿羽,心里当即明白这两个死蹄子是回去向她们的主子告了状。但是她心中毫无惧意,毕竟自己是贤妃娘娘宫里的人,就是慕贵人和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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