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维的心跳仿佛停了一阵,难以言喻此刻交错的心情,就差那么一点,他便铸成大错。
“他现在怎样?”
“很虚弱,发烧及严重脱水,估计能走到上去已是极限了,我也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能爬了七层楼...”
欧维没作声。有时他也很困惑,顾文怀到底是坚强的还是懦弱的。永远背著沉重的包袱,看到的尽头不是尽头,这样的人生,厌倦了,能怪谁?
吕曼玲见他没说话,也理解他的心情,她知道,欧维为了这个老友已费煞苦心。
“欧维,你也不必太自责,幸好你及时对我说实话,不然我们也不会及时找到那里去,你心里不舒服,亲自向他说吧。”
欧维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还有,欧维,胰脏炎发作是很痛苦的事,有时用上最强的止痛药也不见效,很多病人都叫苦连天要生要死的,你体谅一下,不要一开口就骂骂咧咧,你比谁都清楚,他一直都是硬撑著,随时塌的。”
欧维又嗯了一声,难得的听话驯服。
吕曼玲似乎笑了笑,续道,“我已联络了心理科的同事,不过我估他又是敷衍两句了事,你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你对他的谅解和支持是很重要的。”
“嗯,知道了。”
吕曼玲无奈一笑,她必须承认,这样一个出格乖巧的欧维真让人骂不出口。
晚上,欧维再次来到顾文怀的病房。他在门缝向内瞧了一眼,见吕曼玲正与顾文怀在说话,偶尔听见她一两声笑声,气氛似乎不坏。
他干咳一声,推门而入。
吕曼玲转过身来,朝欧维浅笑,轻松道,“欧维,你来得正好,文怀刚告诉我阿胜和林泉的电影在璃城得奖了!”
欧维一点也不在乎林泉和高胜寒的事,但他明白吕曼玲的心意,即时扬眉一笑,十分高兴的样子。既然顾文怀替他们高兴,他也能替他的好朋友高兴。
“这么厉害!什么电影?什么时候放?”
顾文怀一眼看穿欧维的造作,微笑道,“好像叫什么‘骷髅人’,我也不清楚放映的时间,知道了通知你们。”
吕曼玲看看墙上的钟,抿抿嘴,“我要去巡房了,你们谈谈吧,”临走前不忘向欧维打了个眼色。
房内剩下他们两个人,欧维竟有点不知所措。多年的友谊,从未试过此刻的尴尬。
一向以来都是他教训顾文怀多,那人就只会静静的任他说个够,如今他自己做错事,反转来要道歉,忽然无所适从。
“欧维,很抱歉。”
欧维闻言,一脸错愕,垂下头,坐到床边的椅子。
“是我不对,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要是你真的出了事,我当真做一辈子和尚打斋念佛都还不清。”
顾文怀看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深感抱憾。
“对不起。”除了这句,他也不知还能说什么,他又犯了自私的毛病,差点儿害了他最好的朋友。
“文怀,为什么?不是都放下了吗?是你自己说的,要过新生活。”
顾文怀耸耸肩,从容笑道,“吃了药一时发傻,放心,不会了。”
欧维眯起眼睛盯著他,“一时发傻会偷偷爬了七层楼?你就是嫌这里不够高,怕摔不死了是不是?”
顾文怀故意忽略欧维语气中的严苛,轻松笑道,“欧维,人总要死的,有时身体难受起来会钻牛角尖,你明白吗?”
欧维哼了一声,“你说得冠冕堂皇,我还不知道你?你的忍功同忍者有得拼!”他从暗袋掏出一份摺起的文件,“是因为这个吗?”
顾文怀的眼神瞬间掠过一丝惊愕,看了欧维一眼,没答话。
欧维默默叹息,低声道,“这是你前年出院后买下的,上次你不肯看医生,是因为你根本就想死但又不能自杀是不是!现在过了期限你就为所欲为了是不是?”他摇摇头,仿若自顾自说,“你不是一时冲动,你也没当我是朋友。”
顾文怀沉默无言。欧维手里的正是他第一次出院后趁著康复之时买下的人寿保险,受益人是周顺雅,但关于这份保险的处理及执行,他只是向james崔交待过,他委托欧维处理的事并不包括这份保单,那是因为欧维太机灵亦太懂得他。
他望着天花板,淡然道,“也不是特别想死,只是不想活。反正对我来说活著也没什么意思,要是死了比较划算,那就死了好了。”
他说得平静,似乎真的有个无形的算盘在脑袋里打得响亮,计算著生死得失。
欧维又满腔忾气,欲破口大骂,但想起吕曼玲的叮嘱,咬著唇,咽了。
“那你让我开开眼界,这是怎么样个算法,死了比活著还划算的?”
顾文怀淡然一笑,“重文终于发现我一直骗他,他一直以为我受了高卓明的甜头,背叛了他和爸,昨天和几个醉鬼上来闹,灌了我大半瓶。”
欧维咬牙切齿,“那个死败家子真他妈的没良心...”
顾文怀却从容续说,“我几次断他财路,他对我有所埋怨是意料中事,但他居然找到疗养院去了,还说妈很喜欢他。”
欧维敏锐的头脑已将顾文怀仅仅几句话迅速过滤再分析。所谓的死了更划算就是以死亡的方式逼使一切结束。世上一旦没了顾文怀这个人,顾重文自然也没啥好闹,高胜寒不会被滋扰,周顺雅也不会被牵涉。如今高胜寒与林泉志得意满,周顺雅往后的日子亦有了保障,单看账面,的确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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