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你哪里受伤了,别瞒我。”
倪澈的视线落在景澄黑色t恤的衣襟上,那里明显有一处不自然的湿润色泽,她抬手掀开衣襟,狠抽了一口凉气,“你身上有这么重的伤刚才还抱我?这里有医药箱的吧,有吗?”
有,如果他故意按照原来的房间格局精心布置了这里,那么……倪澈跳下床,跑到书架边,拉开最下面一层最左侧的柜门,飞快地取出里面白身蓝盖的塑料应急医药箱。
“躺下,躺好。”倪澈用消毒酒精喷洗双手,随后用镊子轻轻撕下覆在伤口上那层厚厚的被血浸透的纱布,一道五六公分长的狰狞刀口赫然暴露在面前,刀口边缘已然不平整,因拉扯和外力造成的撕裂和移位使得伤处血肉模糊。
虽然倪澈在手术中见过无数例比这更加惨不忍睹的伤口,唯独景澄身上这一个让她双手颤抖,完全忘了该如何动作,“去医院吧,处理不好你会死的。”
“不去,”景澄安慰地捏了捏她是手腕,“你见过亡命天涯还敢往医院里跑的吗?随你怎么处理都可以,我不去医院,如果我死了,就算把命还给你了,利息不够的话你也只能认了。”
倪澈瞪他一眼,在医药箱里翻看了一遍,“虽然这里有医用缝合的针线,可是没有麻醉药剂啊,消毒的手段也不完备,让一个麻醉医生给你做外科缝合,你真的打算死在我手里吗?”
“你不是每次都会救我的吗?”景澄仰在床上灼灼地看着她,“不用麻醉药,有麻醉师就可以了。如果我喊疼,你就吻我一下。”
“那如果今晚你发烧了,就必须去叫救护车去医院,不然我就是喊破喉咙也要把警察招来,让你爸直接把你绑回去!”倪澈挥着手术剪威胁道。
“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我可以保证,你应该庆幸我是个好人,不然你现在的处境就是教科书般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景澄刚刚说完这一句,嘴里便被塞进了一卷医用纱布。
倪澈开亮了灯,跪在床上小心地拆开已经撕裂皮肤的缝线,清理伤口周围的腐肉和淤血。所幸伤口被撕裂的部分仅是腹壁外层,里面的缝合应该仍然完好,她需要将刀口清理后重新缝起来。
景澄咬紧牙关,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清创和缝针,除了贯穿始终的疼痛之外,每一下触碰和拉扯都仿佛锋利的小刀直接割在他的痛觉神经上。
他的身体不自觉就随着倪澈的动作绷直收紧,床单被他的双手抓握成放射状皱褶的两团,那些生生憋在喉间的痛呼仿佛呜咽般听得人心悸不已。
有时倪澈不得不停下动作,用纱布巾帮他擦拭青筋暴起的额角渗出的一片片冷汗,低头亲吻他的脸颊以示安慰和鼓励,然后继续她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最轻快的手法迅速缝合。
直到最终将一条弹力创口贴在新缝合的伤口上粘好,倪澈才呼出一口气,飞快地将染血的器械和废物丢进托盘,扯掉手套,蜷起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景澄吐掉嘴里的纱布卷,撑着身体来拉她的手腕,又被倪澈一巴掌按回去,“不许动,还想再缝一次吗?”
“过来,陪陪我。”景澄将她拉到身边躺下,伸出一条手臂给她当枕头,“被你扎来扎去的是我,怎么反倒你自己哭成这样?就这么心疼我受苦吗?”
“不是啊,我是被我自己的针线活儿丑哭的。”倪澈看到床单上几乎被他流出的汗水洇出了一个人形水印来,“你不是说这里喊破喉咙都没有人听见吗,那你刚才疼了怎么不喊呢?”
“我不能在你面前那么丢脸啊,别哭了好吗,就算你在我身上缝出一只大蜈蚣来我也不介意,你给我缝的,我会带在身上一辈子。”
帮他换衣服的时候,倪澈吃惊地发现他前胸后背上大块大块的青紫淤痕,这些,也是倪焰派人干的吗?
景澄飞快地拉下衣襟,“没事,这些是被我爸打的,就是看着挺吓人,亲爹打儿子还能用多大劲儿?”嗯,当然是拼尽全力了。
倪澈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颊紧紧贴在景澄的背上,“可是我还是很想哭啊,景澄,你是来给我使苦肉计的吗?”
景澄转过身,抻着劲儿将她压在床上,“是美男计。他打我几下出出气就没事了,你看我现在还能跑出来看你,明天还可以回去破案,如果我不是他亲儿子,咱们俩的头像早就贴满大街小巷全城通缉了。
我什么都不会逼你的,你想说的和不想说的,我都会一点一点查到,只是时间问题。”
倪澈的身体微微一颤,丝丝寒意沿着脊背爬上心头,只是时间问题……
景澄探身拉开床边柜的抽屉,拿出一只浅粉色皮纹后壳的手机,“还记得这个吗?”
倪澈当然记得,这是她七年前用过的那部手机,独一无二的后壳是倪浚从意大利手工皮匠那里特别定制的,全世界再没有第二个相同的。
只是细看的话,手机机身上除了屏幕是完整的,别处都带着几不可查的裂缝被仔细修补过的痕迹,右上角靠近摄像头的位置还有一块米粒大小的三角形缺失。
当年是她亲手将这部手机从人民医院住院楼的七楼丢了下去,本以为它已经和她当时的心一起摔成了碎片齑粉,却没想到它还有一天能够重新回到她手里。
倪澈此刻比最初在如梦般的混沌中见到这个房间还要震惊,她轻轻按下开机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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