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然一笑道:“子嗣一事本就是天缘凑巧,强求不得。如今有这一胎已经是意外之喜,就是给黛玉添个妹妹也是好的。”想了想,觉得夫妻俩都患得患失地过了些,便安慰道,“再者,李大夫是江南一带出了名的妇科圣手,再没出过错的。他要知道你怀疑他的医术,可是要生气的。”
贾敏在闺阁之中时就是再爽利不过的人,听了这一番话,心道自己这几日真是魔怔了。丢开这一个包袱,脸上现出轻松之意来,她与林如海笑道:“也不知瑜哥儿哪来的这么大本事,竟请来了李大夫,我只道他还在京城呢,没成想却是在姑苏。”
林如海抚须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只不过,他的根底都在姑苏,消息灵通一些也是有的。”他还没有天真地以为林瑜的那个庄子仅仅就是一个庄子而已。想了想,他将自己琢磨了许久的主意拿出来问贾敏道,“你说,我推荐他去金陵西山书院辛翰林门下如何?”
贾敏沉吟了一会儿,方神色复杂地道:“我的私心,不大想叫瑜哥儿走远了。”她抓着衣襟的手紧了紧,“老爷如今虽看似松快了一些,但是离卸任还有两年,家里要是再没个顶立门户的人再不能成的。”没有谁能比一个主母更了解一个家里需要些什么,怀孕之前她管着一府之事,怎会不知道家里头的猫腻。如今,她精神渐渐的短了,黛玉又小,又有谁能撑得起来呢?
林如海拉了贾敏的手,安抚道:“我也就是一个想头,就算是推荐了他去,只怕也是来年的事了。”更何况,就算是不推荐,明年秋闱一过,辛翰林看到了这么个钟灵毓秀的苗子,又怎知他会不动心?没见茅学政也动心得很,只是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当年考上两榜进士是稳扎稳打地考了下来,只是都多少年过去了,这些个四书五经早不怎么看了,哪里敢随便收徒。
再者,这一回院试的西山书院的学子中就有林氏族人,还前来拜见过的。据他说,那辛翰林的孙子辛宗平着实看重瑜哥儿的学识,只怕他的名头如今已经传进辛翰林的耳中了。
林如海所料不错,辛翰林已经知道了有林瑜这个人,只是却还不知道林瑜姓甚名谁,到底是哪一位。
毕竟,辛宗平在维扬借着西山书院、即辛翰林的名头做了好大一场事,辛翰林又不是什么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迂书生,哪里不知道自己孙子这是接机表明自己愿意继续参加科考呢!只不知,怎的下了一趟扬州就下了好大决心,以前他老子怎么揍都不管用,今年这么一开窍,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冤孽。
是以,冷眼瞧了几月,见他真的不再寻花觅柳、走马章台,果真捡起了书本子认真念书之后,辛翰林反倒担心起来,抽了个空子把自己这不愿意成器的孙子给提到眼前。
辛翰林一袭广袖大氅,内穿道袍,头上拿木簪挽着发髻,好一个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他拉着自家孙子长吁短叹的样子一下子把形象给败坏了大半。
辛宗平一手被拉着,一手还拿着书卷,两只眼睛盯在书本上,一边漠然道:“爷爷,您有什么事情就直接问吧,孙儿实在猜不出来您在想些什么。”也不大想猜。
辛翰林看了看他那手不释卷的样子,一张脸更苦了几分,他不由得坐过去一点,靠着自己的小孙子,低声问道:“你不是看中了那家的姑娘了吧?”不能啊,这不带着小学生们去院试吗,那家那么不讲究,叫自家姑娘给看见了?
辛宗平手一顿,无奈地放下书卷,真心诚意地劝道:“爷爷,闲了就去收两个弟子玩玩,少看那些话本子。”
辛翰林大惊道:“难道说是哪个楼里的姐儿?”
辛宗平一噎,抽出自己的手,长长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孙儿在扬州逛没逛过青楼您还不知道?偏偏这般问,孙儿读书上进了,难道不好吗?”
辛翰林拂袖坐定,斩钉截铁道:“不好。”
得,今天这书是看不成了,辛宗平心道。干脆起身,坐到自家爷爷的对面,伸手泡起了茶,待袅袅茶香腾起的时候,方问道:“您在担心什么呢?”
辛翰林看着对面自己天资聪慧的小孙子,叹气道:“我是怕你走上一条不归路。”常说知子莫若父,他们是爷孙两个倒像忘年交似的。这做爷爷的,又怎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小孙子明明天资学问都好,偏偏就不愿意科举考试呢?
是以,这些年哪怕自己那个迂腐的大儿子再看不惯,他也将这个小孙子护在了身边。荒唐一些就荒唐一些吧,名士自fēng_liú嘛!再说,反正他都给自己的小孙孙打算好了,在他闭眼之前,总能把他的学问和名声都养起来,到时候这座西山书院就是他的,这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也没什么不好。
如今,懒散惯了的人一下子勤奋起来,不光是在学问上,在人际往来上也是这般,怎能不叫辛翰林忧心?自己孙子心里想什么,他能没点数?甚至于,宗平其实也是收了自己的影响。
君不见,辛翰林不过六十不到的年纪,身子又硬朗,如今朝堂上这般年纪的阁老又不是没有,偏偏他这么早就退了下来。
如今朝堂的格局,内阁里满汉各半,六部尚书一律复职,即一满人主官必有一汉人副官、反之亦然。当皇帝的,权衡之术玩得那叫一个顺畅,抬这个压那个,不是今日西风压了东风,就是明日东风强过了西风。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汉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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