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语手上微微用力,将她带向自己。
颜谧没有抗拒,当他的手臂环住她收紧,他的气息将她包围时, 仿佛连身后的寒风都停了,她终于可以躲在这座牢固安全而温暖的壁垒里,放声大哭,哭出她所有的悔恨、无力、不甘……
何语轻轻拍着她的背,下巴安抚地蹭着她柔软的发顶。她的眼泪可真多,不一会就浸透了他胸前的衣服,仿佛能透过筋骨渗进他的心里,让他的心又胀又痛。
“那不怪你,”他柔声哄着她,“不是你的错……”
颜谧摇着头,所有一切无法言语的情绪,都化为了泪水,她像发泄般不管不顾,沉声痛哭。
何语并不阻止她,只是不断地抚着她的后背,用身体为她遮风御寒。他知道她需要这场发泄----她的状态就像是一根绷得紧紧的弦,濒临极限,却依然苦苦支撑着,孤立无助地支撑着。
“没事了,宝贝你还有我……”
颜谧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可能把这辈子的泪水都哭干了,才打着哭嗝,渐渐收住。
哭肿的眼睛又酸又涩,露台上壁灯昏暗,却不妨碍她看清何语胸前被她用眼泪画出的地图。
“……”完了,这衣服看起来好像也很贵。
头顶传来何语的声音,还是惯常懒懒的腔调,好像没有刚刚目击她的世纪大崩溃一样。
“哭好了?”
“……”颜谧想装死,可是没憋住一个哭嗝。
“又毁了我一件衣服。”
“……”
“萨维尔街的老牌裁缝定制的。”
“……”
“给我看一眼你的花脸,就不要你赔了。”
“……”颜谧一不做二不休,又埋脸在他身上使劲擦了擦,觉得擦干净了,才恶狠狠抬头,“谁脸花了!”
鼻音浓重嗓音涩哑,但听起来挺精神的,何语微微放下心来。
“小花。捡金豆,吃核桃。欠了债,赖不掉,张牙舞爪喵喵叫。”
他语调慵懒,黑眸似笑非笑,颜谧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何作家,何债主,这是拿她临场现做了一首打油童谣!?
“你----!”颜谧怒目瞪向他,想到那句“吃核桃”显然是在调侃她眼睛肿得像核桃,这时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倚在他怀里,顿时一阵心慌。
总而言之先保持安全距离----
失败。
后面是栏杆,越过栏杆是江流,退无可退。她只好开口请求,“那个,能先放开我吗?”
“可以是可以,”何语不紧不慢,“但是有件事要先说清楚。”
颜谧飞快地瞥了眼他胸前的地图,心中警铃大作。
“刚才,是你自己主动扑到我怀里来的。”
颜谧提起的心放了回去。不添新债,一切都好说----等等不对!
“明明是你----”她分明记得自己是被他拉了一下!
“你确定吗?这件萨维尔街的老牌裁缝定制的外套,我还挺喜欢的……”
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虽然这回这里只有你我,没有目击证人,但是这上面的□□验dna的话……”
“是我主动的。”颜谧认输。
憋了憋,忍不住小声道,“那是眼泪。”
什么□□,怪怪的。
何语眉梢轻挑,“眼泪难道不是□□的一种吗?”
……是!债主说得都对!
好容易终于重获自由,颜谧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了个大大的冷颤。
失去了男人身上火炉般的温暖,夜间寒气侵袭入体,她又连打了几个喷嚏。
“快进去吧。”何语催促她,一边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帆布袋。
“哎还是我来----”
颜谧想起来包里的那本书,慌忙抢着去捡,抓住一根包带就要拎起来。而这时何语捏住了包身侧面,也同时往上一提----
哗啦。
袋口倾斜,杂七杂八的东西掉了出来,钱包、雨伞、护手霜、小镜子、手铐……
还有书。
那本书静静躺在木地板上,刚好封面朝上。封面上是一对手被铐在一起,姿势暧昧的男女。隔着重重轻纱幔帐,朦朦胧胧,半褪的衣衫欲遮还羞,气氛旖旎,艳而不俗。
颜谧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黑了黑。
接着她以猛虎扑食之势,扑过去捡起那本书,用力掷了出去。
手被拷在一起的男女携手飞跃过栏杆,书页迎风哗啦啦展开,犹如一只展翅的飞鸟,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坠落在江水中,发出扑通一声轻响。
然后她蹲在地上,若无其事地把七零八碎的东西一一捡起,最后拎起手铐。
银环相扣,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我先进去了。”她大声宣布,然后昂首大踏步进了门,脚步越迈越急,最后几乎是一溜烟小跑,落荒而逃回到自己的房间,咣当一声把门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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