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在?”宣庆帝一愣。
朱简数立即会意:“在,儿臣这就让人去将他带来。”
当即,就有人打马出去请。
又是漫长的等待,等了两炷香,终于见侍卫带着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来了,这老人一来就跪下,年纪太大了,说话很慢:“草民参见陛下!”
“抬起头来。”宣庆帝仔细的看着他,依稀在他脸上看见了那个曾经作为朱家客养的老郎中,的确是旧人,他放缓了语气:“你当年在朱家当差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活要走?”
那老人一愣,立即看了看殿中的情形。
大约是年老,他反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今日是怎么一回事,只见他身躯狠狠的抖了抖,慢慢弯下了老腰,他一字一句的开口:“陛下,草民不敢隐瞒,当年实在是因害怕性命不保,才急着要离开朱家。但离开之后,草民反而连累得家里散了,一家老小都下了黄泉,草民隐姓埋名才勉强求得安稳,草民一辈子都没个一儿半女,全靠义子帮扶……”
说着,将往事都说了。
这又是一个惨烈的故事,自不必说,宣庆帝听后,便说:“你替皇后诊脉,皇后平安剩下长子,这是大功劳,何至于性命不保?”
“因为,草民知道娘娘那一胎是怎么一回事。”那老头沉默了片刻,慢慢说:“草民出自医药世家祁家,把出了娘娘那一胎蹊跷,娘娘执意要用药拖延生产日期,一开始草民没多想,娘娘说是为了等陛下回来,草民也是信了的。可直到太子半岁多时,草民无意间听说陛下一直在外打仗,是在哪一天才回的府,旁人只说娘娘有福气,陛下一回来就怀上了。草民暗暗一推算,便觉得项上人头保不住,这才想着要逃命去。陛下饶命啊,草民真不是有意要隐瞒,只是……只是……”
只是陈家势大,这事儿又实在要紧,他不敢说。
再后来,宣庆帝登基做了皇帝,他更是不敢再说!
置喙当朝天子,置喙一朝太子,他头上的脑袋怕是有十个都不够砍的!
宣庆帝两眼翻白,几乎晕倒。
景和公公见状,急忙上前又是推拿又是灌水,好一通忙碌后,才将宣庆帝从昏迷中喊回了理智。一行人急急忙忙的一通骚乱,景和公公要稳住这些人,还要防止走漏了消息,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在正大光明殿上等着的祁黔和祁蒙。
他压低了声音:“去,将祁家两位太医叫来。”
那跪着的老郎中听见祁家二字,下意识的抬起眼,看了一眼宣庆帝。
旁人是没看见他的锋芒,倒是裴谢堂看得清楚明白。
她笑了笑,终于来了!
很快,祁黔和祁蒙就一同到了殿中。
见宣庆帝昏迷,祁黔和祁蒙二人皆是一愣,祁黔第一个就小跑着冲了上去,祁蒙脚步一错,走到裴谢堂身边就停了下来。
裴谢堂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祁蒙笑了笑,点了点头。
祁黔一通忙活,终于让宣庆帝顺过来这一口气。宣庆帝终究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些折腾,也经不住这些兜兜转转,心头郁结如同蒙上了阴影,等缓过气来,胸口就剧烈的起伏了起来。
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皇后,你很好,很好!”宣庆帝的话在殿中响起,带着噬骨的寒意,令人汗毛倒立。太子也跟着跪了下去,宣庆帝却看也不看他,只低声说:“你们,都很好!”
殿中无人回答,众人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生怕触怒了宣庆帝的霉头。
恰在这时,裴谢堂身边的祁蒙缓步走了出去。
“陛下,臣女看着您的气色似乎有些不对。”祁蒙开口,配合她紧紧拧着的眉心,让人心口猛地一跳:“您的唇色太过青白了一些,脸上也有些不正常的紫涨。陛下,臣女先前给你的药丸子,你有一直在用的吗?”
这话说得突兀,连宣庆帝都愣了愣,倒是景和公公反应最快,最先开口:“一直都用的。陛下用了您的药后,一直说精神头好了很多。”
“那不至于啊。”祁蒙喃喃,抬起头看向景和公公:“公公,劳烦您将药取来,我要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景和公公看了看宣庆帝,得了宣庆帝首肯,这才下去拿药。
宣庆帝趁着这一会儿的心思,就撸了撸思绪。
朱综霖天真的声音跟着插入其中:“药,什么药?父皇的身体一直很好啊,为什么要吃药?我就说,怎么父皇突然间就晕倒了,吓了我一跳。”
宣庆帝的心口一凝。
突然晕倒……
莫非,他方才会被气晕,也不是意外,是有人想让他晕?
他想到这里,便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陈家人谋划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他在今夜病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一旦他倒了,事情按照陈家的人预期的方向走下去,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是了,他是皇帝,陈皇后是皇后,一旦陛下倒下,今夜皇后做主。那么,长公主密告淮安王爷谋逆、非陛下血统,查证血统肯定跟旁人相融,朱信之百口莫辩,又在朝臣家中搜出那些重要书函,坐实了罪名。至此,他倒下,陈皇后为了大局有权发落一个王爷,定然能马上将朱信之褫夺封号下到天牢。人到了天牢里,要做出点什么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然后,等他醒来时,该有的证据也有了,就算朱信之是神人,难道能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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