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恼,又急。
憋死她了!
裴谢堂跺了跺脚,喜娘却已经等不住她了,连声催促:“小姐,走吧,王爷已经等半天了。小心着,一会儿等我指示。”
裴谢堂只得按下心中所有的想法,跟着喜娘的步子往里面走。
她背脊挺得很直,上一次这般众人瞩目,还是上刑场的时候,迎着宣角楼下万人的目光。只是那个时候,无人为她喝彩,所有怨毒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大家偶读盼着她死。而不像现在,人们在鼓掌,在喝彩,在彼此交流着快乐的眼神。她勾起唇角,微微觉得讽刺,她最闪耀夺目的时候,迎来的不是人们的掌声;而她一无所有之际,因为要嫁一个男人,人们对她便热烈欢迎。
真是何其不公,仿佛她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嫁人。
而她守卫的家国,都不是她应有的贡献!
她就这样笑着,一步步的走到正厅。旁人只感觉到她的轻快,却不知道盖头下,那张面容写满了怎样的悲凉沧桑。
“小姐,王爷过来了!”
喜娘欢快的说。
裴谢堂点点头,便听见朱信之的脚步停在了她身侧,他伸出手来,牵住了喜娘递过来的同心环,同裴谢堂一人牵着一端,牵着她走进了正厅。
踏进门的那一瞬间,裴谢堂笑了。
方才心里所想全部都消失,只剩下一句反问:“那又如何,就算全世界都不承认,该认可我的人,始终都认可我,不是吗?”
无论是高行止;
还是西北军将;
甚至,是朱信之。
哪怕他冤死了自己,最后的最后,他不是还对着“谢成阴”说,他很佩服裴谢堂?
她畅快的笑了。
司仪高唱:“新人到堂前,宾主站两边,才子配佳人,鼓乐响连天。一对新人双双喜,有请新人入花堂----”
跟着朱信之进了正厅,四下便都安静了下来,景和公公拿出圣旨,喜娘搀扶着裴谢堂跪下,所有人都跪下,景和公公宣读赐婚、完婚的旨意,声音尖细绵长,像针一样扎入人的心里。他读完圣旨后,宣庆帝笑着说:“都平身吧。”
所有人起身,一下子就都欢快了起来。
仪式开始了。
司仪站起来,示意众人安静,就开始唱仪式的祝词。好长的一段,听得裴谢堂的脚都开始发酸了,才终于听到他说:“一块檀香木,雕成玉马鞍,新人迈过去,步步保平安。新娘跨马鞍,跨去疾恶苦,带来福康安啰----”
裴谢堂低头,自己跟前已摆了马鞍,正要抬脚去跨,喜娘一把按住了她:“小姐莫慌。”说着,将她手里的苹果抢了过去,放在马鞍上,又说:“小姐抬脚迈过去时,记得要把苹果踢落地。来,抬脚……”
裴谢堂下意识的就问:“没踢掉会怎样?”
能怎样?
她有点恶作剧。
迈过去时,就不想去踢那苹果,擦着边儿跨过去一只脚。可接着,第二只脚抬过去时,不由自主的将那苹果碰了碰。
走过马鞍,就听司仪高兴的唱说:“新娘马鞍过,顺心又如意,平安落地----”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裴谢堂觉得新奇。
冷不丁觉得红绸另一头的人在牵引,傻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听见喜娘无奈的催促:“哎哟我的小姐,你发什么呆,王爷在等着你呢。”
她忙抬步。
这一次,是走到宣庆帝和曲贵妃跟前了。
司仪高声唱到:“乾坤两极天下定,朝朝暮暮三生情。新郎三支箭,箭箭定乾坤。一射天----”有人递上弓箭,朱信之张弓搭箭,射向天空,司仪唱道:“一箭射天,天赐良缘!二射地----”又送上一支弓箭,朱信之射向门口的草地,司仪唱道:“二箭射地,地配一双!三射福----”又送上一支,同时,朱信之射在对面张贴的福字上,司仪唱道:“三箭射福,福禄永祥!”
宾客们掌声顿时响了起来。
喜娘上前来,将两人手中的喜帕收了起来。
哄哄闹闹中,裴谢堂反而渐渐静了心,身侧的人不说话,端着的庄严顺着空气传递到她的心里一般,渐渐的,她也收起了调侃,认认真真的按照司仪的指示做。
只听见司仪唱:“一对新人行大礼,日月同辉,月老留名----一拜天地日月星,一对新人转过身,整衣冠,拜!”
两人同时抬手,矜持的整理衣襟、袖口,拉了拉衣摆,然后双双转身,朱信之抬手行作揖礼,裴谢堂行请安礼。略微停了片刻,喜娘搀扶裴谢堂起身,朱信之也顺带起身。这时,司仪继续高声唱道:“风调雨顺,一叩首。”
喜娘扶着裴谢堂跪下,朱信之在她身侧跪下,两人双手举过头顶,缓缓叩倒。
一叩首之后,双双起身。
司仪再唱:“五谷丰登,再叩首。”
再跪。再起。
司仪再唱:“家业兴旺,三叩首。”
再跪。
“起----”
“二拜父母高堂养育恩,一对新人转过身,整衣冠,拜!”
“愿高堂多福多寿,一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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