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悠只觉脖间和脸侧一阵冰冰凉凉,惊恐地抬眸去看他, 却见他脸色如常,面不改色。
“别怕。”江峥衡瞥见她眸中的惧意。
“你没事吧?!”阮悠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伸手去摸他湿淋淋的肩头。
江峥衡正欲摇头,瞳孔却微缩, 死死盯着她颈侧零星的玻璃碴子, 十分细碎,却异常碍眼。
空气中汹涌的怒气似乎在不动声色地堆积着。
张达见并未击中江峥衡的要害, 低啐一声, 胡乱抹了一把面上的酒渍,朝另外两人吼道:“都他妈闲坐着干嘛呢!给老子上啊!”
他话音刚落,腹部飞来一脚,整个人被踢得连连后仰,简直怀疑自己深受内伤。
阮悠来不及阻止, 唯见一片衣角在眼前滑过,再回神,江峥衡已经提着另一个酒瓶站在张达面前。
两个小喽啰对视一眼,装模作样地冲上去。
江峥衡动作优雅地俯身将酒瓶放好,招架起他二人来实在轻松。
阮悠只亲眼见过一次他和别人动手,学校后巷那次不算,属于他单方面揍人。正经说来还是和施樾一对一那次,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施樾并不羸弱,且他所言非虚。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打架时可以这么狠。
或者说,不是狠,而是残忍。
残忍地微笑,残忍地看着对手头破血流,毫无还手之力。
她一时忘了上前去阻止,因惧意丝丝入扣,遍袭脑中。
两个小喽啰早已躺地不起,□□痛叫此起彼伏。
张达腹部的痛感早已缓过来,却是被江峥衡的恨戾震慑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眸中闪过一丝极为罕见的惧意,哆嗦着往后退。
江峥衡却不给他求饶的机会,踩住他的脚踝,左右碾压,似乎有人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捏住他的脖子,并不收紧,似笑非笑,缓声道:“不是让你滚了吗?”
张达战战兢兢,颤着声示弱:“我马上滚,马上滚!”
江峥衡看着他,眸中笑意渐起,低声而言:“现在?晚了。”
手指一点点收紧,呼吸逐渐从指缝间流失。
张达脸色涨红,拼命去掰他的手,却是徒劳。挣扎之际,瞥见方才江峥衡拿过来的酒瓶,萌生希望,奋力抓住,朝面前的人砸去。
这一次,酒瓶彻底碎裂在江峥衡的后颈。
他手上的动作微滞,唇边却陡然扯出一抹笑来,看在张达眼里,只觉惊悚异常。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江峥衡突然放开手,捡起地上的碎片,不带任何犹豫地扎进张达的肩头,一点点研磨加深。
阮悠在一旁看得早已怔住,附近的人也早就停下玩乐,在原地围观看戏,没有一个人愿意惹火上身。服务生不久之前跑去找经理,却迟迟未归。
她知道,江峥衡不会停下;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让他停下。
她低声叫他的名字,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但见他停下了动作,无端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秒,江峥衡却操起不远处的高脚凳,凳脚在地板上摩擦而过,听得人头皮发麻。
凳子第一下砸在身上时,张达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在想,自己还能承受几下?第二下是什么时候?会否比第一下还重?他面如死灰地倒在地上,满目绝望。
可惜,他没能等到第二下。
江峥衡垂眸看着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眸中的暴戾瞬间消散一半。
“别打了。”阮悠的声音似乎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空灵而无边际。
他松开手,扔下凳子,回身看她。
那头,服务生终于带着经理和几个男人急匆匆而来。
这些人来得永远正是时候。
“回去?”
江峥衡伸手去揽她的肩,阮悠却瑟缩一下,不自觉后退一步。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经理先带人去查看了张达等人的伤势,吩咐送医院后,这才转向江峥衡。见他年纪尚轻,猜想大概是个纨绔公子哥,为了女生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可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总要好好善后。
江峥衡眉目间闪过一丝不耐,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拨了个电话,让电话那头的人过来处理。
回身时,心跳却漏了一拍,阮悠不见了……
“那位小姐刚刚自己离开了。”服务生胆战心惊地回复他。
江峥衡脸色阴沉,大步离开酒吧。
车子一路狂飙,希望能在阮悠回家之前堵住她。
大门的保安大概对他有印象,见他放下车窗,露出那张冷峻英气的脸,便主动放行。
江峥衡将车停在阮家别墅不远处,点燃一支烟,
他想起两人确认关系之初时,阮悠义正严辞地说不喜欢他打架,还有上次和施樾动手之后,她生气不理他的态度。
难道这次他真的过分了?还是说,吓到她了?
一支烟很快燃完,他抬头望向别墅二楼某个窗户,从兜里掏出手机拨给阮悠。
那边竟然很快接起,只是话语不合人意。
“我回家了。”
“我知道。”江峥衡打开车门下车,倚在车头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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