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除夕晚上,一家人都在守夜。这是原本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等到半夜的时候,田丽的肚子就突然疼起来。
羊水破了。
秋月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孩子也没有生过这种时候就急得方寸大乱。
春花说:“爸爸在这陪着妈妈,我去找稳婆,秋月去找奶奶。”
秋月点了点头,随后就跑出去了。路上很黑,她也忘记了拿灯好几次都差点摔了。
等秋月告诉了何老太,再次回来的时候,就听见田丽一直在扯着嗓子叫。
这时候稳婆已经到了,正在屋里接生。何建平在外面走来走去,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
虽然在此之前,秋月也曾经做过准备,但是现在也跟着慌乱。
她局促的呼吸几声,想要跑进去看看,这时发现成远趴在墙头那边一直看过来。
秋月过去瞪他一眼,“干什么?赶紧回去。”
“婶婶怎么了?”成远对于这件事情那是一窍不通,听见田丽叫得特别痛苦的样子,他在旁边也没睡着,就过来瞧一瞧。
“你赶紧给我下去!爬这么高也不怕摔断腿!”秋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就只好含糊不清的敷衍几声,又焦急不安的走来走去。
成远撇了撇嘴巴,也不说话了。他似乎想要从墙头那边跳下来,可是成奶奶突然出现,把他给拉下来。
等到午夜的时候,开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几乎都已经快要把田丽的惨叫声给淹没过去。
秋月的脸色也是变得煞白起来,似乎疼的也是自己。
过了一会儿,成奶奶过来把春花秋月给赶出去了。
“去奶奶家那里坐着,这儿你们不要掺和。”
春花秋月没有办法,只好走出了家门,跟成远待在一块,三个小孩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什么。
鞭炮声也越来越大,在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当中,似乎响起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秋月竖起耳朵倾听,发现稳婆大声的报喜:“老何!老何!你家这个是个带把的!”
还真是个男孩。
秋月听见这句话,也连忙跑回来了。
除夕夜过得兵荒马乱,因为这个孩子猝不及防的降临,而变得非常忙碌。
不过何家人的脸上却是一派喜气洋洋。这其中当属何建平最高兴。
他一高兴就想喝酒,这是想起田丽不让自己喝酒,这一次居然硬生生忍住了。
何老太也很开心,这次把家里面养的老母鸡炖汤,就专门给田丽补补身体。
这么多年过来,何老太一直对田丽都没什么好脸色,这一次就连田丽都忍不住有些唏嘘。
她看着那一碗氤氲着热气的鸡汤,对着春花秋月说:“拿碗过来,我们一起分了。”
这是两人同时摇头,都不愿意接受田丽的这一份好意,连忙一起跑出了屋子。
孩子太小,还不能见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面,跟田丽为伴。
春花上了初中之后,课业就重了许多,刚过新年没多久就回去上课了。
照顾田丽的重任就落到了秋月的身上。这个叫做何时了的孩子,平时就是秋月盖的最多。
这个孩子见风就长,已经开始能够咿咿呀呀的叫唤着的时候,秋月不住有些恍惚。
就在秋月走神的空档,何时了抓着她的辫子,一直往嘴巴里面塞。
秋月连忙伸手抢过,横眉,“你怎么什么都吃?吃吃吃,跟胖虎一样吃成小胖子。”
何时了听不懂她说的话,依旧是咿咿呀呀的叫着。他听不懂秋月说的秋月,也听不懂他说的,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过了片刻,秋月无奈的叹气,她伸手捏了捏何时了的鼻子,“臭小子。”
有时候田丽跟何建平两个人下地,就把何时了,扔在家里面让秋月带着。
姐弟两人相处的倒也很和谐,有时候何时了一直哭,田丽跟何建平怎么都哄不好,秋月一抱就好了。
秋月暗笑道:“臭小子,平时没白疼你。”
现在何时了还不会说话,只是会简单的发几个音节。听见了秋月的话,就“爸爸”的叫了两声。
秋月做作业的时候就把何时了放在床上,她就在一旁半躺着,时不时就抬起头来看他几眼。就害怕何时了会在不注意的时候就摔下去了。
这样的后果,就是在此之后,秋月送给成远的课本,总是多了何时了的牙印。
成远也不嫌弃,依旧珍而重之的把这些课本都收了起来。他没事的时候就会坐在门槛上拿出来读一读,如同小时候那般。只不过现在他长得比小时候要强壮许多,不再是那个白白嫩嫩的团子,现在他的腿放在门槛上,都有些伸展不开来了。
只不过还是如同小时候一样安静,身上依旧是穿着洗得发白的背心。那双拖鞋合脚了,只不过鞋底都快要磨烂了。他一双手依旧是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有时候都快要化成了一尊雕像。
偶尔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目光总是会往旁边瞟一瞟,希望秋月能够从里头走出来。
只不过现在秋月有了小弟弟之后,大半时间都用在小弟弟身上,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是追随着那个小萝卜头,很少会过来找他玩了。
想到这里,成远不由得有些沉默。他小小年纪,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老气横秋,片刻之后把课本合上,重重叹气一声,也回家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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