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无欢却并不讨厌那个跟他说:“我可以骗你,所有人都可以骗你,你太天真的。”的男孩。因为长大些的他已经明白了那个男子只是说了真话,说了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的真话。
范浩然可不知道这些,再次和无欢那个傲娇的小鬼见面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与海天的战争胶着,已经有三年都难以决出胜负,战士们常年在北疆驻守,严寒的天气恶劣非常,然而这一次却是海天趁着降下冷雨的时候攻了过来,而这一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到范浩然出来的时候营地已经烧了起来,他嗅到呛人的烟味与死亡的黑暗。
裹紧斗篷,随手从地上捡了一柄刀握在左手。空中的雨水细细密密,很冰冷。他掀起兜帽将自己遮挡严实,融入黑暗中快步行走。
找到无欢的时候他正弯着腰往前冲跑,一身黑衣上滚着紧致的暗银色花纹,依旧十分的尊贵华丽。可是他脸上的却是冷的,面无表情,满脸的湿气,眼中泪光闪烁。
范浩然一把将他手腕抓住,拖着人往隐秘的地方闪躲。
“我爹死了。”变声期的少年沙哑着声音说,僵硬得像块石头。
看着他低着头的头顶,范浩然将手掌轻轻放在这个看上去湿漉漉的地方:“你还活着。小子,报仇这种事情可不是你这样的,像个丧家犬。”
无欢捂着脸,指缝中有水珠滑出来,他肩头微微耸动。这个少年首次品尝如此的绝望与痛苦,迷茫又无望,仿佛天地间再没有一丝的光亮,黑暗,好黑暗。
范浩然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他向来没有什么耐心,也不喜欢孩子。但是却将人伸手搂在了怀里,将那个正在不停坠落泪水的脑袋狠狠按在胸口。
“哭什么,没出息。”他虽然这样说着,抱住少年的手却更紧了。
无欢猛然伸手攀着他的后背,紧紧地环住,仿佛要拼着全力将范浩然的腰背勒断似的。他抱着这个向他敞开的怀抱,发出哭泣的哽咽,悲伤又无助。
等一切尘埃落定,战火将所有东西燃烧殆尽,化作飞灰。那些浴血的战士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铁甲上往下淌着冷透的血水,一个个都无力的靠坐在焦土一片的营地上。沉重的悲凉无声的蔓延,他们静静的收敛死去的战友,那些熟悉的面孔如今已经死去,往日的所有此刻却只留下一具凉透了的尸体。
无欢终于还是继承了爵位。
站在他身后的是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黑色的斗篷下有一双沉默的眼,这双青碧色的眼眸见证了一个孩子在一夜之间的成长。死亡的洗刷,败北的屈辱,这里的一切轻易的夺取了一个少年的笑容。他仿佛能听到万里之外的王宫正在饮酒作乐,他们瑶池美酒,佳人曼妙,享乐的歌声都仿佛传到了这里。
无欢站在万军之中,寂静的眼流动着碎裂的寒冰,他对着这些战败后的战士高声说道:“从今天起,我,无欢,将带领你们。你们现在失去的,我无欢都将会为你们讨回。我们失去了领地,失去了将军,失去了战友。这一战,我们失去了一切。看看你们,这丧家犬的姿态,难道你们要永远都像这样耻辱,你们要跪在海天的面前求饶了?”
他的声音在寂静一片的军中彻响,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小小的语气都令人激愤,撩拨着那些还沉浸在悲痛中的战士。他们红着眼,紧握着长矛的手微微颤抖。
“告诉我,你们是不是要像狗一样夹着尾巴滚回去!”无欢一挥手,厉声道。
“不!”万军回答,喉中的屈辱喷薄而出,将天地都要震慑。
“你们是不是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要跪地求饶了!”
“不!”
“很好。”他眼中有着昂扬的怒火与杀意,“记住今天的耻辱,握紧你们的兵器,给我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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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欢自此之后正式统领整个军队,数十万人尽在他的手中。他本就是个还未长大的少年人,军中纪律严明,虽说并未出什么大乱子但是也有些人心中不服。毕竟没有哪个会喜欢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颐指气使的管着。
可是也应当无欢就是当公爵的命,自他父亲死后性格变得冷漠残忍肆无忌惮起来,稚嫩的手段也愈发老练狠辣,在整个军队的威信日益高涨。
而范浩然也一直站在他身后,虽然依旧是自我随心的样子,但是却也一言不发的帮助无欢,原本两人的关系不错,随着这一次大难过去,在无欢最为无助脆弱的时候,他安静的守候与沉默的扶持,在这只有血与火的地方显得可贵非常。
“恭喜了,这地方可终于没人敢和你叫板了。”范浩然笑容轻佻,说出的话却带着真心。
无欢正用雪白的绢帕擦着沾了血的匕首,一年的时光令这个精致的少年容貌更为夺目。他看也没看被侍卫拖出去的尸体,声音又轻又缓,还有些稚嫩:“怎么没有,不是还有你整天和我对着干?”
范浩然笑起来,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害怕,反而跨大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将无欢往一边挤了挤:“我不和你对着干你整天岂不是无聊死,我可是好心又善良,怕你被自己闷死。”
无欢也抿唇无声而笑,手中的匕首反射出的光令他的眼眸透亮,漂亮的眼形里流露出些快乐。他将匕首回鞘,转头定定的看着拥有青碧色眼瞳的少年,带着些疑虑与认真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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