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状元之才,不过他性情古怪,一般人求见都被拒之门外,我一直久仰大名,却未得一见。上次本以为能见上一面,却又错过了。”
“见单先生可是要吃苦头的,做他的学生更苦,还要给他洗衣做饭当牛做马,昀哥哥要见单先生,只是想见见还是想拜师啊?”
“我啊,诗书方面最不擅长,只是久仰大名,好奇究竟有多古怪。”
“那昀哥哥就得受苦了!单先生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无聊想见他的人。”
屋里,廖霖月有一丝紧张,四周一览无遗的简陋,空气里还夹杂着粘腻的老旧的腐朽的味道。谢成复让她坐,她却不知道要坐在哪里好。
最后她勉强地坐在了低低的书案前,在她面前他的父亲垂着眼帘,用微弱地声音道:“我初见你母亲时,她正在溪边浣洗衣裳,那是孩子们的衣裳。孩子们围在她的身边,欢快的打起水仗。而她的歌声清亮,笑容温婉。我被她的歌声吸引,沿着溪流而来。后来我发现那些孩子是她收留的流浪小孩,她还常常给他们送食物,于是我也常常来给孩子们送食物,给他们讲故事,和孩子们一起听你母亲唱歌。”
他继续说道:“我和你母亲约定,一起教这些孩子读书,抚养他们长大,可是最后,他们皆因我而死。我害了他们,害了你母亲,一切都是因为我!”
他内疚自责,一直以来他都憎恨自己,憎恨他的母亲,他若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百姓家里该有多好,什么前朝遗孤,什么光复故国,都与他无关。
“你也应该恨我,我虽然是你的父亲,却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我亏欠你,更亏欠了婉梅。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会再见你。”
“父,父亲?”就在她努力准备着接受他是自己亲生父亲的时候,他却说出不要再来找他这样的话,宛若被泼了一盆冷水,彻底凉了。
“倘若韩毅来找你,说什么复国之类的话,你不要理会他。你若能平安地度过一生便是好的。”他温柔地摸了摸手中的云月玉佩,将它归还廖霖月,“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可以走了。”
廖霖月失落忧郁的走出来,孔桑满怀期待焦急上前问谢成复与她说了什么,她却只是摇头,而后又自嘲的说他让我以后不要再来找他。孔桑不信,跑去使劲敲谢成复房门,被韩毅强硬拉回来。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与鸿恩大师告别,准备下山。刚出寺门口,一个小和尚急急忙忙跑来说鸿恩大师让他们回去。
他们不明所以,回去后鸿恩大师略有惋惜告诉他们,谢成复心结已了,魂归西天极乐世界去了。
韩毅与孔桑飞奔到禅房,廖霖月跟在他们后面,当她走到房门口不由停下脚步。低桌案前,谢成复盘腿坐着,头却直直垂了下来,毫无生气。明明他们两人刚刚还说着话,现在怎么就生死离别,阴阳相隔了?
她没有悲痛,她是不敢相信。她看见韩毅探了一下鼻息,然后叹了一声,忽地觉得腿软,险些站不住,宇文音儿在身后及时扶住了她。
她感到悲伤,却又并非十分悲伤。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猝不及防。她为了来见他做了那么多准备,劝说自己无数遍,最后没有温情脉脉,没有流泪拥抱,有的只是一片空茫。
直到韩毅将一切处理好,将谢成复安葬在春屏村她的母亲坟墓旁,她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永远失去了父亲。她似乎还有一点释然,不用再纠结如何面对他,但是当她跪在坟前,望着自己亲生父母的石碑,心里莫名的生出悲凉的感觉。
宇文音儿轻拍她的肩膀,“霖月姐,别难过。生前你的父母他们不能相伴相守,死后能葬在一起,我想他们也会开心的。”
廖霖月摇摇头,“不,好音,你不明白。初时你们让我来找他,我真不想去。后来韩叔叔逼我让我来见他,我真心抗拒,从心底讨厌。但潘大哥说得对,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是他的女儿,怎么说也应该来看看他,因此我见了他,他却对我无比冷淡。韩叔叔和鸿恩大师都说他时日不多,我想至少能在这最后的日子里陪他说说话,他似乎真的被我感动了,又愿意见我了。可是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让我走,不要再来见他,他也不会再见我!我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来寻他,他却叫我走!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父亲?”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她向宇文音儿投去询问的目光,宇文音儿抱住她,泪水沾湿了宇文音儿的衣裙。
“他不配当我的父亲,他害我没有了母亲,也从未理会过我。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我还有爹爹!爹爹就是我唯一的父亲!可是,怎么会这样,他怎么突然就死了?他死了,我恨不得,怨不得。是不是太可笑了?”
“没事的,霖月姐,没事的。”
廖霖月紧紧抱住宇文音儿,大声哭起来。
宇文音儿轻轻拍扶她的后背,“恨也行,不恨也罢。他们此刻在这里是安详的,你也要开心起来,这样大家也才会安心。”
潘昀在她身侧蹲下来,柔声道:“别哭了,担心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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